这一夜,玄刀堂灯火通明,醉倒一大片少侠侠女。跟着诺诺过来的小胖子和李崇明,因为斗口没有分出个结果,便斗起酒来,最终同样双双醉得不省人事。
这一夜,武德司灯火通明,因为越影带去的那个光头大汉,沈铮和韩昱吵得完全翻脸,可越影不劝不语站在那儿,他们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大局为重”,忍气吞声一同审理。
这一夜,刑部总捕司紧急出动,满城大索,最终大牢里塞满了自称出自武德司的人。
总之,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一晚是狂欢上元不夜天,可对于达官显贵来说,消息闭塞的还能睡个安稳觉,但凡得到消息的,全都敏锐地意识到,又一场绝大的风波已经来了。
尽管平日也没有宵禁,可大晚上的在外走毕竟碍眼,趁着眼下举城热闹,也不知道多少官宦人家彼此串联商量。
而作为如今金陵城中举足轻重之地的越府,自然是所有人打探消息的重心。奈何那两扇大门紧闭,守门的家奴对求见越老太爷的每个来访者都只有千篇一律的一句话。
“老太爷已经早就歇下了,谁也不敢扰他睡觉。”
至于聪明地提出要见越千秋的,那答复就更简单了——九公子压根就没回来!
前一夜早早歇下的越老太爷,次日一大清早起床洗漱过后,那自然是神采奕奕。虽说正月十六仍然属于灯节范畴,按照一般的习惯,宰相不用去政事堂点卯,可他老人家还是坐了轿子慢慢悠悠出了门。当他优哉游哉进了政事堂时,却发现赵青崖和裴旭竟然全都在。
“哟呵?两位果然夙兴夜寐,这正月十六一大早,居然都在这政事堂忙公务,真是天下官员的楷模啊!”
裴旭被越老太爷这揶揄口气顶得一阵胃疼,一拍扶手就没好气地叫道:“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孙子大晚上折腾出老大事情,我们怎么睡得着?”
“孙子?是说千秋?哎呀,我年纪大了,昨晚上早早就睡下,也没去看灯,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越老太爷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拉开椅子,随即一屁股坐下,这才饶有兴致地问道,“昨夜放花灯,我家千秋难不成去强抢民女了?否则你们用得着这样对我黑着脸?”
此时此刻,就连赵青崖也受不了越老太爷这东拉西扯的态度了。他没好气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千秋和你身边最得力的护卫越影纠集了一大群各派武人,把一个自称武德司,大晚上带人去伏杀神弓门那几个弟子的家伙拿了送去武德司?”
裴旭更是紧跟着说道:“刑部总捕司一等捕头杜白楼又紧急提请总捕头和其他一等捕头,满城大索,也不知道把多少人抓了进去,闹得满城不宁,你敢说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越老太爷惊讶地揪了揪自己的胡子,那莫名诧异的表情活灵活现,浑然不理会对面两个老家伙是否会气出个好歹来,“千秋这小子,什么时候做事居然知道叫上小影了,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贼机灵了!至于杜白楼,他要干什么,关越家什么事?”
你这孙子什么时候不机灵,想当初七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够难缠了!
杜白楼和你家没关系?谁不知道他三天两头找你那个护卫比试!
赵青崖和裴旭气得无不暗骂越太昌老滑头。可这时候不是和人斗气的时候,他们急着知道,越千秋抓人的细节——毕竟,有小胖子和李崇明这两个龙子凤孙帮忙打掩护,要说皇帝什么都不知道,那分明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在之前清洗了刑部总捕司之后,皇帝又对武德司有所不满?
然而,越老太爷不想说真话的时候,别说两个宰相加在一起,就连皇帝也拿他那东拉西扯的态度没办法,因此两个人越是追问,越老太爷越是瞎扯这些年带孙子的辛苦,到最后连带孙女的心得也拿出来分享,直让赵青崖暗骂狐狸,裴旭则按捺不住暴跳如雷捋起了袖子。
见此情景,越老太爷眉头一挑道:“怎么着,想打架?那敢情好,我这些年没活动过腿脚,筋骨都快要生锈了!”
裴旭本来就不是好脾气,被越老太爷这一撩拨,他那点拙劣的忍耐功夫顿时为之彻底破功。怒喝一声后,他就冲着比自己年长一大截的越老太爷扑了上去。
就在这政事堂眼看要上演一场全武行,赵青崖正在思忖是劝还是放任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裴旭下意识地皱眉住手,却没看见越老太爷耸了耸肩,仿佛非但不是如释重负,而是还有点失望。很快,大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皇上在垂拱殿召见三位相爷。”
裴旭面沉如水,越老太爷但笑不语,赵青崖只能沉声问道:“还有谁?”
这就是作为首相的审慎了。果然,自己一言过后,赵青崖就发现门外那禀报的书吏沉默了下来,分明是并没有想到这一茬,此时正忙着跑回去追问来传话的人。足足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了一个略有些气短急促的声音。
“三位相爷,英王殿下、嘉王世子、越九公子都去了。武德司的沈都知和韩知事去了,刑部总捕司的杜爷去了。除此之外,刑部尚书余大人也去了。”
虽说把刑部尚书余天成放在最后头仿佛有些不恭敬,但赵青崖和越老太爷都听出来了,外头那个书吏是裴旭的人,从这种角度来说,此人故意贬低刑部尚书余天成迎合裴旭,那是根本就没什么好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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