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桌案受不起他这一击,四分五裂,化作了无数的碎片:“岂有此理,枉本尊如此信任这厮,不想此獠竟然是萧齐瑞的人!想必当初耶律洪古被救走之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本尊这就传令,赤练崖上下,立刻清除与拓跋律有密切联系的弟子。发出格杀令,但凡我赤练崖弟子,不惜一切代价,诛杀此獠!”
耶律阮并未太在意耶律明的失礼,只是侧脸望向耶律明,道:“拓跋律当然该惩处,不过,区区一个拓跋律,还不放在朕的眼中。”
“陛下是说太皇太后?”耶律明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太皇太后威望虽然大,可是如今的形势不比当初,陛下已经是被认可了的大辽皇帝,就算是太皇太后也是承认的。陛下大可不必太过担忧。”
“朕担忧的可不止是太皇太后,”耶律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耶律教主,你不觉得这件事从始至终都透着蹊跷?
如果拓跋律是萧齐瑞的人,他早应该出手掳走太皇太后,何必一定要等到我大军征伐耶律天德之时?”
耶律明想了想,道:“那时宫中高手众多,临潢府周围又驻扎着四万精骑,就算掳走了太皇太后,他们也逃不脱四万精骑的追捕。所以……”说到此处,耶律明忽然惊道:“莫非,耶律天德谋逆,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耶律阮点了点头,道:“不错,朕也是这么猜测的。这样看来,萧齐瑞手上的力量真的不小呀。
这其中必有高人指点,单单一个萧齐瑞还没这个本事。利用耶律天德,调开朕、爱卿和临潢府周围的四万精骑。同时利用朕除掉了他们心中的大患耶律天德。利用朕诛杀耶律天德之机,激起各部的猜疑与不满,从而聚集人心。
妙呀!果然是一手好琪!”
“所以陛下没有杀萧翰、耶律刘哥、耶律盆都等人?”耶律明问道。
耶律阮答道:“此次诛杀耶律天德,其实朕并不占理。耶律天德虽然聚集萧翰、耶律刘哥、耶律盆都等人,秘密商量谋逆之举,但终究没有真正的造反。耶律天德他自尽了也就罢了,萧翰、耶律刘哥、耶律盆都等人不宜重处,毕竟他们手下实力犹在,杀了他们,人心浮动,不知会引出什么祸事来。毕竟如今大辽元气大伤,已经经不起大的动荡。
原本朕以为,只凭他们几人,没了耶律天德,就算闹腾,也翻不起大浪来,他们若是聪明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执意闹事,朕的金刀也不是不能见血的。
可是,如今太皇太后被掳走,如若有人借着太皇太后的名义闹事,事情就不那么好平复了!”
耶律明低下头,他知道耶律阮说这话,是有些怪他当初阻拦耶律阮除去述律平。当时耶律明认为,述律平既然已经被软禁在宫中,插翅也难飞,耶律阮执意要杀述律平,未免显得不仁。他安排拓跋律等高手驻扎在景元宫周围,固然是为了防止有人救走述律平,其中也含有保护述律平的意思。
“臣知错了!”犹豫了半天,耶律明还是决定向耶律阮认错。
耶律阮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耶律明的肩膀,笑道:“算起来,耶律教主应该还是朕的族叔,咱们叔侄俩何必分得那么清楚。朕从来都没有怪过族叔,因为朕知道,教主对朕的这片忠心,这世上是没有人能赶得上的。
族叔是性情中人,难免对权谋之术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即便是朕,也没料到萧齐瑞能如此之准的把握住时机,掳走太皇太后,此事过不在族叔,教主不必自责。”
见耶律明已经认错,耶律阮心中一阵欣然,耶律阮很清楚,在这大辽,耶律明和赤练崖绝对是他最坚实的依靠。虽然当初大臣中支持他的人很多,但这些人并不是真正支持他,而是担心耶律德光死后,由述律平继续把持朝政,迟早会殃及到自身。
述律平那个强悍的女人,不会容忍旁枝强过主枝,日后必定对逐渐强大起来的各部采取措施。与其那样,还不如趁着耶律德光驾崩的时机,拥立一位仁慈的君主。
而新立之君耶律阮,在坐稳了龙椅之后,渐渐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借着击败述律平而赢得的威望,耶律阮同样也不能容忍干弱枝强的局面,也着手削弱各部族的力量。这便难以避免地引起了彼此间的许多矛盾,平静的湖面下实际已经是暗波涌动。
这次耶律阮以雷霆之势迅速剪除了耶律天德,又轻轻处罚了萧翰、耶律刘哥、耶律盆都等人,其实也是想要给那些暗中做出一些小动作的各部族以一个警告,警示他们不要玩火自焚。他耶律阮既然连当初襄助他登上帝位的耶律天德也杀了,还有什么人不可杀?从犯他可以放过,但对主谋他绝不会手软。
何去何从,耶律阮相信那些部族首领应该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可是现在意外出现了,太皇太后述律平竟然被人悄无声息地救走了。这个消息一旦传出,那些对他心怀仇恨的,对他不满的,和那些首鼠两端的部族与大臣一个新的选择:耶律天德这曾经帮助过他的人被杀了,那述律平呢?这个曾经竭力阻止他登上皇帝大位的人,他又会做何处置?
可以想象,这些人必定会与述律平暗通款曲,甚至提供一些支持与保护。只要述律平不死,他们就不用担心耶律阮会明目张胆地对他们动手。
局势变得微妙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处置不当,就会引起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