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胤摇了摇头,道:“俺只是一个沙场的武夫,战场杀敌的本事俺知道得不少,可是治国的道理俺半点也不懂,不过大头巾都说胡人无百年的天下,想必总也有其道理。”
说着,两人来到南门下,李风云抬头望去,巍峨的城楼已经被敌军的石块砸塌了一大片。李风云摇了摇头,不明白修建那高大漂亮的木质城楼有什么用,明显是个靶子。
这时,显然敌军的攻城已经停止下来,城头已经没有厮杀之声,除了民壮抬这一根根扎满钉子的木头,大桶的粪便,大块的石头,送上城头上,几乎看不到将士的身影。
城墙下的一溜草棚中,几乎摆满了伤员,呻吟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民壮将咽气了的人的尸体从中挑出,抬到一边。
更有许多将士坐在城墙下休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王重胤钻入城墙根下一间草棚中,取了一件铠甲出来,递给李风云,道:“穿上,别嫌麻烦,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
李风云看了看,与契丹精骑的皮甲不同,这件铠甲虽主要也是鞣制好的牛皮缝制,但牛皮上缀有许多铁片,掂了掂,整件铠甲怕不下三十多斤重。摇摇头,李风云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一刀就砍得透,一枪便捅得穿,不如不穿。”
王重胤笑道:“这铠甲可不是让你防刀枪的,主是给你防箭矢碎石的。别小看它,力量稍小,未必能砍得穿它。要是别人,俺还真舍不得给他。”
李风云见识过契丹人的攒射,也在杨瞻的精骑的游射下吃过亏,没多说话,在王重胤的帮助披盔戴甲。
一边给李风云系紧战甲,王重胤一边嘱咐道:“守城之战,没有那么多讲究,也不太注重阵形,只要记住,活着,把爬上来的敌人砍下去就成了,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行。
待会儿俺就该上城墙将张彦泽将军换下来,你跟着俺,学学怎么守城。
俺估摸,杨光远那老贼的精锐,总要上来那么几拨。”
李风云答应了一声,心中既兴奋又紧张,活动了一下身手,发觉着战甲其实对他影响并不是很大,只是举手投足间,铁片儿哗啦啦作响,显得十分威武雄壮。
“不错,不错!”王重胤左右看了看,“有一股子大将之风!”
说罢,抬头看了看天,一挥手,一名小校鼓起腮帮子吹响了一只牛角号,三短两长。
城墙下的将士纷纷站起,整理好盔甲武器,一队队跑上城墙。
“时辰差不多了,俺们也上去!”王重胤带着李风云和一队亲卫,夹杂在队伍中也跑上城墙。
李风云东张西望,镇州的城墙顶部近两丈余宽,并排能走七八个人,大批的将士正蹲坐背靠着女墙歇息,几乎无人说话。
城墙上处处沾满了血迹,已经干枯凝固呈褐色的,以及刚刚沾染上的鲜红色的血腻,夹杂着许多碎肉,还有一些疑似肠子的东西,整个城墙上都弥漫着一股腥臭味,令人作呕。
靠城内的一侧则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一些扎满钉子粗木头,大块的石头,还有箭矢。
每隔十余丈,城墙上又架起了一口大锅,腾起股股白烟,下面的柴火还在燃烧,屎尿的臊臭味更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又隔数十丈有一架床弩,被高高地垫起,有数人照看。
……
王重胤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现出沉醉的神情,道:“这就是战场!”
李风云不解道:“怎么屎尿也搬上来了,有什么用,熏走敌人么?”
王重胤哈哈笑道:“那东西可金贵着!那叫金汁,煮沸后浇下去,就算是沾上一点,伤口溃烂,很难愈合,可是杀人的利器。”又指着钉满钉子的粗大木头,道:“那叫夜叉檑,两端都系有绳子,砸下去,还可用绳子拽回来,用处也不小。”
“还有狼牙拍,”王重胤指着几处木头架子,解释道,“跟夜叉檑差不多,也是拍下去,用绳子拽上来,守城也很有用。除此之外,还有沸油,沸水,融化的锡,火油……当然,这些镇州还用不起。守城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正说这,一行已经走上城楼,一名黑脸细眼的大将迎了上来,抱拳道:“王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又瞟了李风云两眼,并没太在意。
“放心吧!俺老王做事你还不相信?”王重胤笑道,指着李风云,介绍道:“这位小英雄,就是庆功宴上大帅交口称赞的李墙上见识见识。”又转身对李风云,道:“他就是我成德军中第一虎将张彦泽张将军,前日张将军因守城,没能参加庆功宴,正好可以亲近亲近。”
李风云插手施礼道:“小子见过张将军!”
“哼!”张彦泽轻哼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一张黑脸难看得要紧,根本不理李风云,却对王重胤插手施礼道:“王将军,本将守了一天一夜,累了,这里就全拜托你了!”说罢转身就走。
王重胤苦笑一声,道:“老张就是这脾气,风云,你可别怪他!”
李话。待张彦泽走下城楼,王重胤方才低声解释道:“张将军跟大公子走得比较近,他一定听到了消息,才对你那般。”
李风云心中一动,问道:“莫非……”
王重胤摆手道:“都是大帅的家事,咱们做武将的,最好不掺和其中。”
李风云暗道:“对你是大帅的家事,对我可不是,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那姓张的才是,若是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