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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轸昔日离开齐国而进陇西秦川之地的时候便也途径了朝歌城,而今这座有着七百载的殷商古都却再也不是他印象中所见的朝歌。
此时此刻,已是入夜,陈轸惊诧的发现朝歌城竟然不行宵禁,问随行的仆从道:“目下何时?”
“回先生的话,目下刚入亥时(21:00 - 23:00)。”随从说道。
漫步行走在朝歌长街的陈轸,不一会儿便发看到了一支五人组成的夜巡小队穿街而过,皆腰悬长剑,披盔戴甲而走。
“卫国当真阔绰啊。”陈轸收回聚焦在这支巡逻小队身上的目光,心下感叹不已。连这样在街坊巡逻的甲士都是披盔戴甲,皆为精甲,卫国的兵器锻造产量当真是名不虚传。
卫国的器械刀兵如今在天下都是极富有名,被列国的将军所喜爱,无他,量多质好。
陈轸一路性质使然的欣赏着四处景观,不一会儿又看到了一支巡逻小队穿过,即便是亥时,朝歌城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长街之上依旧人来人往,夜市可以说是让陈轸最感到惊诧的了。
朝歌的繁荣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若非亲眼所见,不敢相信这一切只是用了短短十年。
让他疑惑不解的是,卫国是启用法家一派学说以治国,却让陈轸感受到了一丝儒家“分”的真意,又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其国在卫峥的治理下,社会分工明确,士农工商各司其职。
来到朝歌一晃便过去了三天,自问二十余年来先后事齐、秦、楚三大强国,陈轸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便震惊的发现朝歌气象竟是拥有方今天下三大强国各自的优点。
齐国的富饶,陈轸本就是齐国人,对齐国的了解自然不用多说,齐国自管仲助桓公一匡天下以来,齐国的强大是因为管子大兴商业,齐国无粮却是一大弊端,若有战往往不能打持久的消耗战。管仲甚至开创了青楼产业,而今却在朝歌发扬光大,朝歌fēng_liú,亦是天下闻名,列国客商纷纷仰慕而来。
秦国善战,秦人悍不畏死,陈轸知道这是秦以法家治国,秦有而是等军工爵制,而卫国有二十一等功勋爵制,而卫国这一点与秦何其相似?卫国甚至比秦国更甚,连商人都能得爵。
楚国地大物博,丰饶之国,楚人安逸,目下眼前陈轸所见的卫国人也安逸,但却截然不同。
“楚人安逸,却是醉生梦死;卫国安逸,却是尊礼安民,两者岂能相提并论?其国无患啊!”切身感受道扑面而来的朝歌气象让陈轸心中慨叹不已。
……
翌日。
陈轸离鄢郢之地而入卫却并未忙着拜见卫国之主,而是数天时间都在游览朝歌城,欲观卫峥治下之国气象几何,从中也能窥视其国主雄略几何。
宫廷,偏殿。
“诸位,秦楚交恶,一场旷世大战不可避免,此两国纷争于秦楚而言皆为国运之战……”卫峥着一席赤色墨棱常服,在主座席地而坐,不久前便召集麾下重臣、近臣入宫议事。
犀首公孙衍、右丞相剧辛、谋士苏代、百司长璟仓四人纷纷在列。
四位重臣看着卫峥笑意使然的凝视自己一双端平的双手:“左手是秦,右手是楚……国力皆在伯仲之间,然张仪在数月前密访朝歌……卫国……呵呵,天下有几人能够想到决定秦楚双强国运之战确是取决于寡人之意?”
“张仪密访卫国?”公孙衍吃惊的说道,除却剧辛,三人皆是惊诧莫名,张仪秘密入朝歌的事情显然一概不知。
“不错!”卫峥放下了双手,轻轻点头。
“君上有决断了?”苏代诧异,询问了一句。卫峥并未作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诸位以为,卫国该当如何?”
众人不语,皆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犀首便侃侃的说道:“秦相张仪诈以商於六百里地而欺骗楚国,王盛怒,举国伐秦……陈轸行借刀杀人之计使秦迫于与韩大战,楚国乘虚而入致使秦陷于险境,却被张子口舌一言一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力挽狂澜,而今三晋与秦止戈,楚又与齐断盟断交,本是诸国合兵伐秦却变成今日楚独战秦国。”
“一如君上所言,秦楚两国之国力不相伯仲,楚国不是三晋,秦虽斩断了楚国的羽翼,欲与之一决雌雄,却也不敢托大,上上之策当是周旋于列国,合力伐楚。”
“犀首说的不错!”卫峥点点,笑道:“张子密访正是为此而来,秦国不怕全力与楚一战,怕的是楚国盟兵攻秦,楚国目下能够拉来的盟友也就只有寡人了。”
公孙衍等人微微点头,却是如此,而今楚国先欺三晋,再与齐国断盟断交,更是派使者入临淄大骂,两国从此生了龃龉,齐国虽是东方强国,却喜欢做无本之利,现在的齐国怕是巴不得秦楚两国斗得个你死我活以便乘机在背后坐收渔利。
对于楚国而言,目下能够拉来盟兵抗秦的盟友的确只有卫国还有希望,卫国是后起新秀,而今国力仅在秦、楚、齐之下,已成中原一小霸,举兵十万众绝不在话下。
北边晋原之地的赵国目下的国力甚至还不如后来居上的卫国,而赵武灵王不傻,中山国在赵国内部如鲠在喉一般难受,外边还有个齐国虎视眈眈,两国本就有恩怨,赵雍昔日助燕抗齐这件事才过去三年,一个中山国就够赵雍好受的了,万一派出大军伐秦,中山国趁虚而入甚至连带着齐国也趁火打劫,赵国岂不陷入危险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