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除却景色,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海中生物。从不曾见过的各种各样的鱼群,到流光附近浅水处也能见到海豚,以及后来看到的鲸鱼、鲨群,李岩真是大开眼界。尤其是看到一条约有所乘大船差不多一半长的灰黑鲸鱼经过时,连杨霞都叫了起来。她基本上没有离过岛,何尝见过这么大的鱼。船上水手一个个神情紧张,严阵以待。好在灰鲸只是用脑袋蹭了蹭大船,一摆尾巴便去了,众人才松了口气,放下戒备,各忙各的去了。当真害怕惹恼了这么大的海上霸主,再坚实的船也经不住连续撞击。
杨霞问起李岩这是什么鱼,为何这么大时,李岩也是一头雾水。他从江都往流光的航道上是见过的,便说道:“这应该就是《逍遥游》中提到的鲲,书上说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化而为鹏,背若泰山,怒而飞,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溟。咱们派的‘负天绝云’真诀便源于此,待你‘玉女篇’根基稳固了,我便传你此功。”杨霞睁大眼睛:“那咱们把‘负天绝云’练成了,便能飞上天去九万里么?”李岩笑道:“也许吧,只是师父资质鲁钝,离练成还差得远呢。不过飞不上几万里,横渡沧海还是可以的。”
说着一把拉起杨霞,纵身跃向海面,在众人惊呼中踏波而行,绕船一周,又复跃到船上。之前他曾在流光展示过一次“沧海踏月”的轻功,是为了带孙黎昂逃脱敌船追捕不得已而为之。此时使出来已是炉火纯青,踏波借力妙至毫巅,内力气力分配再无迟滞,长袖飞舞,衣襟当风,真如海上仙人一般。
他轻轻将杨霞放在船上,杨霞还如做梦一般,半晌才道:“师父,我好好练武,将来也能这样么?”李岩道:“那是自然,说不定比师父还要厉害呢。”楼明月与九娘也在旁边观看,却是忍不住拆穿他:“你便是跟你师父一个样,老是不懂装懂。当年他来流光,在海上见了鲸,便非要说是鲲。我说书上说的鲲比这个大多了,他却狡辩说鲲还没长大,自然是这个样子。我待要问为什么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鲲,他又说长成了就化为鹏飞走了。结果倒是他先飞走了。”说着情绪低落了下去,想是又想到了往事。
过了一会儿,她见李岩师徒二人有些不知所措,笑道:“一时想起了故人,不由得有些伤神。其实都过了这么多年,哪里还算什么事情。”李岩看她神情,便知道绝对不是像她说的这么简单。想了想又问道:“当年很多人都说我师父在东海做下大事,但问起来有都不肯说。我一直想找机会问薛师叔他们,又繁忙得很,没有机会。姑姑今日有空的话,便说与我听。”
楼明月看着旁边杨霞殷切的眼神,拉她过来一起坐了,说道:“那便说给你们听吧,不然咱们这些人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人活着死了,到最后什么也没留下,就留下个名字,还有做过的事迹,没人惦念,岂非等于没活过么。”
她顿了顿,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如昨,也不知曾在心中回忆过几千几万遍,娓娓道来:“从前我是在江南长大的,因是庶出,说不出是招人待见还是不待见,只跟邻家一个野丫头走得近。只知道那一家行韩,韩小姐名唤沧月,整日喜欢舞刀弄棒。我却是不知晓,就是因为了认识了沧月,我这一辈子就全变了。大概是二十五年前的一天,家里逼着我嫁给一个半百老头子做续弦……”杨霞张了张嘴,楼明月知道她什么意思,接着说道:“就是那个人丧偶,要把我去娶过去给他孩子当后娘,只是他家孩子比我还大几岁罢了。”杨霞恍然。
楼明月一笑:“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就翻墙出去找沧月。沧月本来要去大闹一场,后来却道他们一家要进京了,即便去闹了也不顶事儿,就问我敢不敢跟她一起进京。我当时脾气倔得很,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回去挨了顿打,然后装了几天乖乖女,家里还道我任命了。半月后沧月一家离开时,我就藏在她的马车里。当时韩老爷还很惊诧为什么沧月肯坐马车,到了半道发现我时,我以死相逼,才算不了了之。韩老爷说道就当成沧月的妹妹,家里也不差一份嫁妆。”
杨霞听得津津有味,李岩却有些诧异,不是说好讲师父的故事么。楼明月看出他的想法,接下来道:“沧月就是婉儿她娘。”李岩恍然大悟。楼明月接着道:“韩老爷这次回京就在天都定居了下来,他与杨烨的父亲是八拜之交,后来沧月便嫁了过去。由于杨烨经常要在军营驻守,我就常常去陪她。后来有一次,我听闻京城闹飞贼,据说动静很大,连户部侍郎和京兆尹都丢了脑袋,据说还被悬首城门。本也没有太在意,再胆大包天的贼子也不敢来左龙武大将军府闹腾,只是杨烨那一段时间也不回家,偶尔回家也是唉声叹气。沧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便说了户部侍郎的公子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江湖侠士伸冤报仇的事。”李岩道:“嗯,这个事情师父与我说过的。”说着大致讲了一遍,杨霞听了,气得满脸通红。李岩示意她稍安勿躁,楼明月也道:“当时我跟沧月听了,也是恼怒得很。皇帝却命杨烨缉拿要犯,这也是他举棋不定的原因。后来他与那个要犯约斗于天都十里亭,我跟沧月也去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师父,他穿一件青色的长袍,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胡子拉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