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杨岚忽然问道:“薛娘子,我伤势究竟如何,内力是否有望复原,还请你直言,我也好心中有数。”杨岚昏迷次日便已醒来,在薛晴妙手灵药的医治之下,虽说胸口仍是隐隐作痛,但早就可以行动自如,唯独每一提运真力,便觉体内真力不受控制胡乱奔涌,五内如沸。本以为是重伤未愈,谁知两日间这种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再加上薛晴言辞闪烁,心中已有预感,此时突然问了出来。
李岩只是听薛晴随口说了一句,才是也凝神静听究竟如何。
薛晴讲故事时的神采暗了下去,半晌才道:“实不相瞒,我医术浅陋,能恢复娘子伤势已是我的极限,至于功力如何复原,却是束手无策。不过好在娘子经脉未曾受损,内力也并未失去,只是我尝试用金针刺穴之法引动你真气,却发现完全不能控制,也不知是何故。”
杨岚点点头说道:“不错,我自己也调动不了,一运真气就觉得气血奔涌。不过也好,至少不是经脉断裂的恶劣局势,人贵知足,此番保住性命已是侥天之幸,况且未至绝境。还是多谢薛娘子和诸位费心了。”说话之间神色淡然,虽有失落,但远远称不上悲伤。
内力真气对习武之人来说乃是攻敌自守的根本,若是寻常人陡然得知自己失去内力,呼天抢地有之,借酒浇愁有之,更何况杨岚这样年轻且可以称得上宗师的高手。四人看她神情气度,才知她能有今日成就绝非幸至,这般心胸绝然称得上天下少有。
半晌宇文涟漪才叹道:“故龙武大将军有女如此,想必九泉之下也无憾了。”
春风得意时看人,潦倒落拓时看人,都能见人心性。她心中对杨烨评价之高异于常人,适才闻得杨岚必定震惊天下的战绩时也只是惊诧而已,此时能发此言,足见感触之深。
杨岚沉默一会儿,忽道:“公主高义,杨岚来日自有报答。但有一事自须言明,公主救了我跟师兄两条性命,我便以三条还之。我曾立誓,有生之年必诛宇文信。如今我可承诺,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会放过宇文信三次。公主此时若是后悔,便将我一剑杀死在这里,流光也不会向公主寻仇。”
宇文涟漪自打知道她是杨烨之女后,一直心存矛盾。怜她幼年失祜,敬她英风傲骨,却又知她与自家仇怨绝非轻易可解。本意出言恳请,话到嘴边只道:“军国之争,生死存灭,各有各的命数。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如此谢过杨娘子了。”她也并非不谙世事,知晓自打父亲走上这条路之后,必然会有因果循环。只是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可以坦然接受,只盼那一天能尽量晚一些时日到来。
旁边的阿史那瑕道:“婉儿,我有一支乐曲,吹给你听着试试。”其他人一怔,想不到杨岚还有这么一个柔弱的名字。杨岚性格坚忍,她这个父母用来称呼她的小名儿,自打双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喊过,便是李湛也向来以“师妹”相称,一时听到竟有隔世之感。李岩顾不得惊讶,说道:“公主的‘飞天曲’向有奇效,师妹可以试下。”她知道阿史那瑕与杨岚幼时便相识,自然可以称呼她小名儿,自己可不敢唐突。杨岚道:“那便多谢了。!”
阿史那瑕未带胡笳,让宇文涟漪帮忙寻了支洞箫来,试吹几声,示意杨岚凝神静听。接下来一支悠扬乐曲响起。李岩听得清楚,正是之前听过两次的“飞天曲”,只是此刻自身真气没有任何感应,也不知阿史那瑕采用了什么秘法,竟然可以让乐曲仅仅影响到个人。
杨岚听在耳中乐曲截然不同,激越的曲调轻易就调动了她散乱在经脉各处的真气,引导着走向各处重要窍穴。开始倒还正常,真气一归窍穴,不知为何如脱缰野马一般乱窜起来,杨岚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阿史那瑕见状赶忙停止吹奏,薛晴早就蓄势待发,解开她衣襟以金针刺穴之法助他平息气血,李岩赶忙转过头去。
阿史那瑕不料竟是这般结果,一时之间不知是该上前为杨岚推宫过血,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宇文涟漪也是如此。
薛晴出手飞快,认穴极准,片刻之间已刺下去二十余支金针。随着针越来越多,手上也越来越觉着吃力,觉着杨岚体内似有一股极强的劲力抵抗一般。这次杨岚的内息是由“飞天曲”引动,“飞天曲”本就有感应增强功力运转的效果,此时竟停止不下来。杨岚身上大汗淋漓,长发无风而动。阿史那瑕看着不对,上前一把将薛晴推开,几乎在同时,扎在杨岚身上的金针急速射出,只听破空之声便知力道强劲,如同高手发射一般。
好在阿史那瑕有了准备,身如舞蹈一般飞旋一圈,掌上袖中已将射向薛晴的十余支金针尽数收下,正是她的绝学“祈天舞”。另有几支朝向李岩射去的金针也被宇文涟漪发出银针击落,薛晴本身精于暗器,“落梅风”更是天下一绝,此刻见宇文涟漪出手,竟是完全不落下风的高明手法,没想到她也是暗器高手。
这时杨岚身上奔涌的真气停了下来,片刻之间汗水已湿透长衣。阿史那瑕很是愧疚,忙上前问杨岚感觉如何,杨岚说道比适才好了一些,只是自己一运内力仍是气血翻涌,看来还是不成。
薛晴又上去为她把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原因,最后说道:“看来只能让阿爷诊治一下看看什么情况再说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去三崤请阿爷出山。”杨岚道:“不敢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