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官府却没有任何动静,有百姓去报官,却被衙差拦在了门外,理由是他们造谣生事,官府不予受理。
此事一出,闹得人心惶惶,整个运城沉浸在以前悲痛和恐慌之中,青天白日的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原本热热闹闹的新年变成了缟素一片,哀嚎震天的场面。
百姓造谣生事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胡安之却一直不开堂受理案子。
事发之时,林岸也陪同妻儿在街上赏花灯,看舞狮表演,鬼面土匪杀来的时候,他年仅三岁的小女儿吓得哇哇直哭。
人群动乱,都只顾着逃命,在混乱中,林岸和妻儿被人群冲散了,林岸疯了似的找寻妻儿的踪影,几次险些命丧那些鬼面土匪的刀下。
也亏得林岸命大,也许是老天觉得他命不该绝,他如此不顾一切地横冲直撞下,还保住了一条命。
林岸到底只是一介书生,看着老百姓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的面前倒下去,鲜血染红了白雪,溅在五颜六色的花灯上,血红一片,连烛火都是红的。
林岸被吓得开始麻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找到妻儿,他晚一分,她们便多一分危险。
杀戮和掠夺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可对于运城百姓来说,这可怕的场景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鬼面土匪渐渐撤离,原本热闹的大街上尸横遍野,触目惊心。
林岸找到妻子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掩埋在众多的尸体之中,面朝下趴着一身素色衣衫被鲜血染得看已经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瞳孔惊悚地放大。
林岸抱着妻子的尸体觉得肝肠寸断,哭声悲咽混着整条街的,盘旋在运城上空,久久不散。
林岸在尸体堆里只要到了妻子,三岁大的女儿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止是林岸,其他人家带着孩子出来的也是一样,孩子不见了,连尸体都未找到。
林岸说他相信那些孩子,包括他的女儿,都是被那些鬼面土匪掳了去了,他们一定都还活着,活在某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话说回来,运城一夜之间出了那么大的事,胡安之却像是没事人似的,胡乱找了个荒唐的理由就不管了,置老百姓的生死如草芥。
林岸去劝说过很多次,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赶了出来。
官府的态度让老百姓彻底怒了,他们那个原本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颠倒是非黑白的昏官,他们没有料到的厄运正在一步步冲着他们而来。
不少百姓聚在了县衙门口守着,吃住都移到了县衙门口,只为了县太爷能够受理他们的案子,将那些没人性的土匪缉拿归案,杀人总归是要偿命的。
可是他们一守就是好几日的光景,县衙的大门紧闭着,连丝风都不透。
虽入了春,天还是极寒的,风更是大。这样守着,一日两日倒是能支持得住,时间长了,谁也耗不起,于是大家只好商量着轮流来守。
这一日,入了夜,风呼嚎着在头顶上空盘旋。气温在零度左右,加上大风,冷得教人只打寒战。
这日,到王贵等人来守。大约三四人,都窝在县衙门外一间废弃的草棚里,四面漏风,几人只好挤在一起,也好互相取暖。
入夜,王贵被一阵尿意给憋醒了,风灌进来,就像是醍醐灌顶一般,让他的睡意瞬间散尽,他拢了拢身上的厚袄,咒骂着起了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其他三人,接着准备寻一个背人的地儿把事儿给解决了。
王贵刚提起裤子,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吓得一哆嗦,准备赶快回去时,目光从他所在的这个角度瞥去……
这一瞥不打紧,可就在看到一抹戴着鬼面的身影时,王贵差点儿没被吓晕过去。
他看得真真的,那张鬼面在县衙大门的两个灯笼光的映衬下,闪着冷冷的绿光,好像是打地狱来的恶魔一般,一袭曳地的黑衣一路在雪地上扫起一道长长的印子。
王贵吓得咽了咽口水,大气也不敢出,提裤子的手一松,裤子掉到了腿弯,冷得他一哆嗦,盯着那么鬼影,愣是不敢将掉落的了裤子提起来。
那抹鬼影很快就移到了县衙门前,抬手轻轻叩了叩朱红的大门。
很快,门就来了,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
王贵听到那鬼面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透着丝冷气,悠悠飘入他的耳朵里。
鬼面人道:“我有事见你家大人。”
随即,鬼面人进了县衙大门,朱红的大门被人从里面合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王贵被吓傻了,愣着吹了半天风。此时,风更劲了,下身一阵刺骨的凉意袭来,这才让他回了神。
王贵吓得不敢多留,连滚带爬地回了草棚,低声叫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同伴,嘴里一直喊着:“有鬼!”
其余三人不信,都说王贵叫尿给憋傻了。
王贵一恼,这里他必是不敢再留了,其他三人不信,他也顾不得解释,慌慌张张地逃回了家。
第二天王贵仍惊魂未定,但是细细想起昨晚的鬼面人,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他魂不守舍地来到祠堂给在上元夜被土匪杀害的老母亲上香,心中一阵悲怆,对那些土匪恨得牙痒,可更恨运城知县胡安之,竟置百姓生死不顾!
思罢,王贵这才惊觉,昨晚的鬼面人和那些鬼面土匪戴的面具很像,有九成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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