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军事历史>天星天择>7 郭威

郭威这一起身,王章的表情就轻松了许多。

一步步走到中间,郭威向坐在两侧诸位的脸上逐一扫视,每个人见到他投射来的目光后,皆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他环顾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皇帝刘承佑的脸上。五代时的君臣对见最是缺乏人臣之礼,然而像这样逼视国君,只怕也是少有的。

皇帝只感到浑身发胀,这郭威的表情并无愤然之色,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微微发起抖来。皇帝只想看一眼苏逢吉寻求救助,然而郭威的瞳仁似乎要把人吸住一般,自己毫无逃脱的机会。

皇帝强作镇定:“郭卿家,有何见解,但讲无妨。”他索性背过身子走向御案

只要回到御座上,自己要掩饰这种紧张也就容易的多了。即使是背对,皇帝依然感到浑身并不自在,这种体验又不似霍光之于汉宣帝,因为郭威的存在倒并没有给他芒刺在背的感受,而是一种烧灼或者炙烤。对于这位皇帝而言,郭威就像一团烈火,仿佛要使得周围的一切都被蒸得干干净净。皇帝努力地扫视,就像一位溺水的人要寻求可供抓住的东西一般。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美目极端隽秀的人脸上,这个人目光炯炯有神,鼻梁高挺犹如雕刻出一般,朱唇皓齿,下巴上留着一丛短须,年过五十却皮肤雪白细腻,却是国舅李业。然而此人却一直在躲避皇帝的目光。

郭威微一叹息,缓言道:“史太师,国家缺钱,事情难办,在座列位皆甚急之。我掌着禁军,缺马的事情最是日夜愁窘,你又何必在此对苏相恶语相加呢?”

史弘肇瞪大了眼睛看着郭威疑窦丛生,为什么他突然不和自己站在一头了呢?

苏逢吉也侧过首,拼命地把耳朵对着郭,仿佛仔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郭威又冲皇帝说道:“圣上,先帝临终前设四臣以为顾命,其实何止这四个人,在座的冯太师、王太傅,都是朝里的股肱之臣,圣上乾纲独断前,也当兼听群策啊。”

皇帝低下头去呆呆的看着御案,心中微有羞愧,转念间心中对郭威愈加切齿愤恨:好哇!你旁敲侧击的要我兼听,实则却是嫌我和那苏逢吉走得太近了,不方便你恃军权僭主!你之祸心谁人不知?

郭威也不再理他,而是继续说道:“苏相刚刚说了那么些要用钱的地方,其实又何止是这些?前日那夜空闪耀于邓之事,威胜军节度使刘晏僧上的书,诸公想是都读过了,如此激烈之异象,竟使方圆数百里人尽得见,史无先例。这几日朝野里议论很多,有说迁都的,有说邓州抬南京的,不论如何,这都是当断之事,不可一味无视之,更不可放任这众议惶惶乱了朝局、纲纪啊。”

此时冯道心中一悸:“好的很!今日第二个正题终于引出来了,原本以为什么“魁星现世”是苏逢吉在作怪,原来这抬陪都的馊主意竟是你出的!”

史弘肇道:“郭枢密,既然扯到邓州上面,我也不得不多说几句,所谓迁都至邓的议题,不论魏、唐,历代确有可考之论。然隋炀帝筑通济渠已三百年,运河所向乃汴京至宋州一线(宋州在开封以东,即今河南商丘附近),而非向南至邓、襄,无论我东都开封、还是西京洛阳,皆要据运河所成之血脉以补元气,故迁都已无可能,更无必要。”

“说的很是啊,”郭威点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郭威坦然的说出这种僭越之语,毫不顾忌御座上的皇帝。在坐的臣僚们凝神聆听,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

“至于抬邓为南京,这难道不是短视之见么?当然,陪都向南八百里,如若河朔、西北、北国这东西北三个方向有乱,危急时宫室可临时移驾于此以避锋芒,确能给汴京一个后路,然汴梁以南一马平川,所谓偏安又能拖得几时呢?”史弘肇一边说,一边微微抬眼去看郭威表情,观察他对自己的言语是否有见怪之意。言毕想了一想后,又补一句:“还望枢密、圣上明察”

郭威哈哈大笑起来,虽已年过五十,这笑声依然明亮似若钟磬,冯道被这笑声震得五内翻覆,忍不住轻轻的咳嗽起来,御驾之侧记录起居、实录的史官也惊得把笔掉在了地上。

他并没有回答史弘肇的话,而是回过头去问苏逢吉:

“苏相公,你看如何?”

苏逢吉检查着郭威的眼神,对方的眼睛像一只鱼钩一般,仿佛能把自己的心肝脾肺一并钓走。

苏逢吉心中怦怦狂跳,连忙扔出一句试探之语:“抬都之事,所耗甚巨,这财力上却不知……”

“度支官署那些判官,乃至坐堂的官员皆敬苏相,这些事情想来也非无法可想,嗯……至于收支相应,这确是重要的,王太傅、枢密院自然也不会掣肘。”

苏逢吉听到郭威的这一席话不由窃喜,此话意味着:也许身当枢密使的郭威终于不会再让王章和枢密副使杨邠坚辞反对省耗的提案。此时心中已然有数,他连忙向御座方向施个礼道:“陛下,邓州之议,确须考虑。臣闻朝野不肖之辈常有私议,诬高祖皇帝乃沙陀血统,邓州立陪都,正可以正我社稷,以安天下人之心啊!”

冯道坐在底下,此时暗暗惊叹,苏逢吉见事之快,实在是非比常人!

原来,高祖刘知远在血缘上属沙陀血统(沙陀即突厥的一支),为证明自己统治中原王朝汉家江山的合法性,高祖在开国时伪称自己是东汉淮阳王刘昞之后,定国号为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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