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将手心伸出亭外,捧了一把九天而下的无根之水,笑道,“呦,雨小了。老夫也该走了。年轻人,后会有期。”
一向沉默的宋绾绾也开了口,“老先生这风大雨大,怕淋了雨染上风寒,不如雨停之后再走?”
算命先生表现的旷达超逸,他笑着说道,“雨再大不过一云一瓢水,湿了又如何?嘿,就算人不染风尘,风尘自染人。”
陈仲卿挽留的动作停顿一下,他已经飘然而去。
未曾留下姓名的算命先生离开的背影显得格外的仙风道骨,像是不在意这江南的清明时节的蒙蒙烟雨。
心如明镜,何畏染尘?
一个有故事的人。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陈仲卿站在湖心亭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首《定风坡》。
算命先生远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举起手朝陈仲卿挥了挥,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那一面写着鬼谷为师管辂为友的旗子在风雨之中飘摇晃动,仿佛拉开了一面天地江湖。
陈仲卿看不见,算命先生走之前嘴角挂着的那一抹微笑。
湖心亭只剩下两人。
一把油纸伞在陈仲卿的面前撑开,宋绾绾已将琵琶收入棉布包裹,斜斜的跨在自己的肩膀上,左手拿伞,右手拄杖。
如同一个婉约的邻家小娘子。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了,如若公子不嫌弃奴家这伞小人轻的话。”
陈仲卿从她手中接过了伞,笑道,“宋姑娘请。”
宋绾绾也柔声说道,“公子,请。”
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
一高一矮,共撑一伞,卷入江南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