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冶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位家丁抱来个黝黑质朴的坛子。
坛子不大,圆身窄口,跟寻常藏酒用的坛子很是不同。
家丁捧着坛子依次给李默他们另斟了酒,恭敬地退回到胡冶的身旁。
等他站定,胡冶顺口问了句,“无骨肉可蒸好了?”
“来啦,来啦!”说话的正是李默方才打过交道的那位厨娘,她双手端着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托盘上倒扣着个大大的青瓷碗,隐隐有几缕热气从碗沿旁溢出,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厨娘径直将东西放在了胡冶面前,掀起了倒扣的那个青瓷碗,顿时香气四溢。
热气升腾间,胡冶的眼睛一亮,沉醉的深吸口气,“人间珍馐,当属无骨肉。”
李默敏锐的发现,当青瓷碗被掀开的瞬间,站在胡冶身后的几位妾室,眼里均流露出满满的畏惧。
他不由的对盘子里的无骨肉好奇起来,探头看了过去。
只见盘内盛了个圆碟状的东西,颜色金黄到有些淡紫,上面布满了褶皱。样子一点都不美观,甚至可以说有点丑,边角处似乎还缺少了一块。
胡冶将那块无骨肉分成了四份,示意家丁给李默他们端过去。
无骨肉堪堪摆好,白果就迅速用袖口遮掩鼻息,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李兄,快尝下我胡家秘不外宣的无骨肉。它须用数十道药材佐酒浸泡,密封窖藏廿年乃成,有固本返元之功效。”胡冶笑得一脸祥和,温言请李默他们品尝。
李默突然觉得胡冶的笑容很是刺眼,明明刚得知儿子去世,怎么还会有心情筹办酒宴呢?
可是,眼前那碟被切开的无骨肉发出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馋的他不由自主就拿起了手边的象牙箸。
玉润的象牙箸挟起那块被切成小块的无骨肉,缓缓往嘴边送。
“主子,我兄弟俩连寻了三家,幸不辱命,终于寻到了位阴年出生的婢子。”
突兀的回禀声响起,将李默有些迷糊的神智震得清醒起来。
李默赶紧将险些送到嘴边的无骨肉重新放回盘子里,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向主位上的胡冶。
眼角扫过许仙时,发现许仙也是一副暗呼好险的表情。估计刚才他也跟自己一样,没经受住诱惑,差点吃了那块无骨肉吧。
胡冶的目光原本密切的盯着李默和许仙他们,募地被回禀声打断,脸色顿时臭了下来,“没看见老爷我在招待贵客吗?瞎吵吵什么!回去自打嘴巴二十下。”
那两名家丁顿时傻了眼,预想的打赏没领到不说,还招来顿巴掌,可真够倒霉催的!
可他俩抬来的那名女子还在轿子里没下来呢,总不能就这么丢在那儿吧!
“主子,那,那名女婢,呃,如何处理?”其中一名稍胆大些的家丁吞吐的问了句。
“莫要多嘴,下去吧!”胡冶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冲后面的妾室道,“如君,你去处理。”
他身后那名妾室满脸的不情愿,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乖巧的道了声“是”,领着两名家丁下去了。
“李兄,这无骨肉要趁热才好吃,你和这位小哥定要多吃些才是。”胡冶连声劝道,“还有这洗髓酒,寻常人哪怕是倾尽千金,那也是喝不到的。”
李默是打定了主意不吃晚宴上的东西,就敷衍道,“方才已经都尝过了的,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啊!”
胡冶不疑有他,以为李默是在他呵斥家丁时吃喝的,顿时朗声笑了起来,“李兄,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默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继续扯谎道,“好像,有些头蒙。”
说着,就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用手托住下巴,做出醉眼迷离的样子。
然后,暗暗用左手拧了一把身旁坐着的许仙。
许仙也是机灵,被他这么一掐,像模似样的学了起来,“哎呀,我怎么也有些头蒙呢?”
对面的许娇容以为俩人是吃酒吃的醉了,便向他们投来鄙夷的冷目,“早说不让你们贪杯了,就是不听呢!不过你们都说好,我也来尝尝这无骨肉的味道吧。”
说着,她就挟起盘内的无骨肉迅速咬了一口,细细品了下,由衷赞道,“唔,果然是上品!”
李默本想阻止的,可许娇容离他们太远,事先也没提醒她注意,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吃下了那块无骨肉。
主位上的胡冶以为三人都吃喝了,笑得合不拢嘴,夸张的用手拍打着面前的矮几,“呵呵,有酒无歌多寂寥。胡某不善音律,就讲个故事助兴吧!”
说完,他完全不理会李默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说有个大善人,家里世代经商,拥有着数不清的财富。
可是,这个大善人却过得不快乐。
因为,他的满房妻妾,都没能为他生出一男半女来。
守着金山银海,却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大善人铺路、架桥,塑金身、修寺院;散尽了不少的家财,所求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求菩萨赐给他子嗣,哪怕是个女儿都好。
时间久了,不晓得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总之,在他知天命那一年,他夫人的肚子如愿的隆了起来。
大善人欣喜若狂,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若得麟儿,就散尽尽数家财,供养寺院。
十月之后,大善人果然添得麟儿。
不过,他却没有兑现早前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