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她问。想那时候在孝成府,她带着断片的前世记忆,总一副郁郁寡欢的小模样,有事没事不是宅在房间里,就是到府中的一处栽种着几棵垂柳的池塘边坐着晒太阳……望见眼前这些,她就禁不住想起在孝成府的那些过往。
“姐姐。”华光慈轻叹了声,便把目光转在了别处,“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原本不稀罕的东西,总有一天又会让你稀罕起来,甚至还成了你想要却再也回不去的遗憾?”
华灵采一愣,继而轻笑:“你倒是跟小时候大不一样了,我都不敢想,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沧桑老气的话来。”摇摇头,又道:“我没有感觉什么可遗憾的。”
“没什么可遗憾?那么我们一家,当年那热热闹闹一大家子的孝成府呢?”华光慈往草坪上随意一坐,曲起一只腿胳膊,俯低了脑袋抵在膝盖面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双手紧跟着在头上抓了抓,有些不满意华灵采的沉默,又有些无奈,“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怪我那时候没有知会你,没有带你一起走?”
华灵采对他这么一副纠结的神情以及莫名其妙的话,感到有些不消化,凝眉问:“你说的是大火烧起来的时候?”
“……嗯。”
“我没有怪你。”华灵采见他霜打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顿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那时候,我以为你也没了,还哭了一回呢。后来知道你是被江谦救走了,哎,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欢喜。”
华光慈大受鼓舞,抬起头来看着她时却仍不自信,“真的?”
华灵采点头。想到那时候能见着他,还与熙恒有些关联,便又道:“是了,你怎么被熙恒带到了这遥北宗?我听说,江谦把你安排在迟云宗外门做弟子,我还准备去那里寻你,没料想却是白去了一趟。”
说到熙恒,华光慈面上就有些阴沉了。道:“上仙大人也是忽然寻的我,那时候我碰巧弄了个炉子在尝试着炼制丹药,他以为我对炼制丹药有兴致,便二话不说地把我从迟云宗径直就带到了这遥北宗。他只在我师父跟前说了句‘此子可以成材’,就把我扔下了。我那次见你跟他一起来,还以为你跟他是那种关系,却原来不是!”
他略去了他起初在这丹岛上的艰难不提,但华灵采与熙恒有多次接触,再是清楚不过熙恒会如何。因而,纵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必定是受了不少苦处的。
华灵采无奈地摇摇头。“你真是想太多了,他那样一个只差一脚就迈进神尊的人,又怎会忽然沉湎于小儿女的感情事当中?我跟他,其实是那种一言难尽的你不死就我死的关系。”
华光慈皱着眉头从地上站起来,“我也看出来了……那你今后该怎么办?乐大哥他虽然是个蛇妖,但我看他其实势力不小,又待你极好,你不考虑一下他?”他随即回身看了眼在草地那头独自玩得嗨的磐吉,又继续道:“你又有磐吉在跟前,而他又跟乐大哥亲得很,你要是跟了别人,小家伙嘴上不说,只怕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
“阿吉又没见着另外的人,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不喜欢别个当他爹?他之前不也没见过你?”华灵采不想再跟他说这些了,就转而去操心他的事了,“你在这里有没有遇着心仪的姑娘?长得好看还在其次,主要是看她是不是真心待你,能不能替你生孩子……你看我,儿子都三岁大了,我只比你大两岁,我跟你说,你要是还光杆一条那可就落后了。”
华光慈眉头直接皱成了个“川”字,“姐,你能让我省点心吗?现下急需一个相扶相持的人,是你!你身具魔性,这么重要的事情是闹着玩的吗?依我看,而今有那实力保护你,又真心待你不错的,除了乐大哥没谁了,你还是别矫情了!磐吉都那么大了,难不成你还指望他爹会再回来找你?就算他肯回来,我也不会放任他再来欺辱你!”
华灵采一脸懵逼:“……你乐大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说了。”华光慈看着她的神情又越发自责懊恼起来,“……那位迟云宗仙尊江谦,其实是我们孝成府的老祖。那日火尚未烧起来的时候,他就来了,他说他是因为替一位上神办事才招致了祸事。他说他不能救大家,只能挑了一个最有望成材的人救出来……我求他救母亲,他却说就是母亲包庇隐藏了坏人在府中;我又求他救父亲和你,可他又说父亲比母亲还不可原谅,竟然早发现了你的可疑之处却不告知于他……他将你的身世告知了我,又说我若是不顾你的生死,就可以得一件功德,能让父亲母亲和其他族人们得到庇佑,可以在来生得到福报……”
孝成府那一场火灾,连她都被困扰了十年,就更遑论是华光慈了。华灵采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制止道:“无论你曾做过怎样的抉择,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真的不怪你。”
见他还陷在悲伤的情绪当中没有回应,便又道:“至于乐聪同你说的那些话,你最好就当故事听听,他那个妖,向来说话没谱,当真不得。这个你不妨去问磐吉试试。哦,对了,我的身世如何?说来听听。”
隔了好一会儿,华光慈才勉强恢复几分神采。一开口,却是没头没脑的话:“阿吉其实还太小了,你不该总对他要求那么高,譬如之前那韩画吃鬼的场面,你怎么狠得下心那样去教训他?依我说,你还是把他交给乐大哥去管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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