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了一会儿才又道:“它还没长大,还不甚擅长处理它自己的能耐。故而你先前惹急了它,它的叫声便自发地显了威力。它与我们简直就是天敌。像方才,它一叫唤起来,便会令得我忍不住想要凑到它跟前去……我听了它那声音,就仿若是见着了新鲜可口的新鬼——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
华灵采点头:“嗯,是很可怕。”嘴上说着,心里却想道:“若我从前就是这种灵猫,那么熙恒又正好就在那骨链空间之中……”
“你少来哄骗我。”韩画又回味起他方才所受到的委屈,“我看你分明是觉得我吃新鬼可怕……方才你但凡有一丝友爱心,就不会害我流了那么多的血。”
华灵采遗憾地摇头:“我是这猫儿都对付不了的魔,又如何有那友爱心这类正经的好品质?”
“……也是。”
韩画与华灵采说话的时候总刻意跟她靠得近,华灵采知道他这是想方便多蹭一些魔息过去,便也没有刻意拦他。她既与他合作,自然也就对他的能耐多少了解了一些。他虽然有个厉害的爹,但他自身在修为方面却要逊于乐聪许多。平常她与乐聪互利互补的时候,只需双方静静打着坐即可,甚至一个在屋这头,一个在屋那头都可以。而韩画则不同了,初次被困在那婚房的时候,他愣是恨不得把她的肩膀上好吸血的位置咬出一圈儿的洞来……
“你出门在外应该都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吧?”华灵采将手里睡得酣甜的猫儿往骨链空间一扔,便嗖的一下从榻上起了身,闪出去老远,“想那时候,你把我给逼得好不狼狈……我看,这个账就从今日开始慢慢算吧。”
韩画正吸魔气吸得愉悦,冷不防的华灵采突然闪离了去,顿时一颗心犹如自天堂坠落地狱,拔凉拔凉的。可怜他伤损惨重,却到头来还是要靠吞吃那些新鬼来恢复,这简直太虐了啊!试问,一个吃惯了鱼脑的人,怎么还吃得出豆腐的嫩滑可口?
小亭外,墙角。
华灵采双手齐出,一左一右拿捏住华光慈和磐吉两个的耳朵,问:“偷听,偷看,很有意思?”
“我们没有偷听,只有偷看。”两人齐声回答。
华灵采笑看着他们两个。
磐吉道:“娘亲,我想听,可是听不到。”
华光慈道:“你们弄了结界,我们确实没办法偷听。至于偷看,那也算不上,我和阿吉都是因为担心你,才一直待在这里的,我们生怕你被欺负……”
华灵采从衣袖里翻出一张符纸来,觑眼看着华光慈:“这是什么?”
正是一张窃音符。
华光慈窘着脸,咳了声,“方才不小心留你那了……”
华灵采笑,猛地出手将他们两个提拎到了韩画跟前。韩画打开了一只储鬼瓶,拖出了一只鬼才吃了一半,见她又回了来,赶忙像吸面条一般麻溜地将那只倒霉鬼余下的两条腿全都吸到嘴里,“小采……”
他喊话的时候还顺便咂了两下嘴。
呕——呕——
华光慈和磐吉两个齐齐呕吐。
华灵采见把他们两个拎过来的效果已经达到,就又把他们两个拎了回来,徒留韩画一脸哀怨沮丧。
“我就不该对那女人抱有任何幻想!”韩画盘腿坐在地上,恨恨地想道。
祥云岭,云湖畔,黄疏云居处阁楼中。
一个黑袍男子与黄疏云对坐小方桌两端。
男子面色冷峻,看着黄疏云有几分不屑,又有几分玩味:“我听闻,那条神龙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就预备着将风紫凝那枚内丹取出,是也不是?”
“他对风紫凝一直都极为用心,这都三年多了,他也该预备行动起来了。”黄疏云微微笑看着黑袍男子,“我对他早就死了心,不若匪余大人这样的痴情,还总将那风紫凝放在心里。”
匪余闻言也冷冷笑了起来,“都说你们仙人界的妖是遵从本心的,我看也未必吧?”说完,面上笑容一敛,又道:“我不管你是究竟如何打算,这都已经过去了三年,那华灵采却还清醒得很,我得再重新掂量掂量你我之间的信誉还有多大的分量。”
他话语一落,阁楼之外的云湖骤然就翻腾起数层两三尺高的浪头,浪头汹涌中,一只只漩涡若隐若现。
“啊——老祖奶奶,我好像看到一张人脸突然从湖里晃了出来!”
阁楼外,黄怡尖叫一声,嗖的一下冲到了黄疏云跟前。
黄疏云搂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都有了身子的人了,还这么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黄怡惨白着脸从她怀里出来,这才后怕地一手托着微微凸起的肚子,一手轻柔抚了抚。她随即四下张望了下,问:“老祖奶奶,你这里方才有人吧?你看,这里还搁着茶,嗯,好香啊,闻着我都不犯困了呢!我自怀了身子就一直瞌睡得很,吃什么喝什么都不顶用,没想到老祖奶奶这里却有这样的好东西,就匀我一些吧?”
黄疏云笑看着她,“你老祖奶奶整日巴望着谁个能来这里陪着喝喝茶,说说话,你们却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怎的还不许我自己寻个唠嗑解闷的伴儿来?”
黄怡立即两眼放光:“老祖奶奶,您快告诉我,是谁陪您在这里唠嗑解闷了?是我们祥云岭的禽妖吗?长得好不好看?”
“你这孩子!我——”黄疏云还待再说什么,却陡然听到了匪余的声音:“我叫匪余,与你老祖奶奶也算是旧时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