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可能要出宫了,或者赌输了,要死了,总归是终于尘埃落定,不用再一路如履薄冰,心心计算,艾婉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她问迎春,“我想到了恶龙而字,迎春你觉得……”
坐于铜镜前,她迷茫的抚着自己的脸,“我与你初见的时候,和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变化么?”
她,是否也在和恶龙周旋的时日里,也变成了恶龙的模样?
只见迎春福了福身,才回:“迎春不知道什么是恶什么是好,但迎春知道,娘娘至今,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所以,至少我的手上,是没有血的。
艾婉呆呆的,不,她用一剑刺过阿商,为了自己的目的。原来,她也不是好人。
好累啊,好累。
“你先出去吧。”
“是。”
在迎春带上门后,艾婉抱着自己,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她有一个梦。
梦里一生一世一双人,梦里父母俱在,梦里天涯海角,梦里相视而笑,梦里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权位没有复杂,梦里每个人都单纯幸福。
再也不用疲惫的去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一个肆意的天堂,不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廷里。她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寻找了。
如果回不了家,那就去寻找这个梦,寻找一生一世,又如何。
……
门外,刘清听着那女子哭声,薄唇紧抿,晦暗的面色让站立于一旁的刘乃不敢说话。
他们一直从长寿宫,跟着艾婉到这儿。
已知艾婉与太后撕破了脸。
他们想过,这个女子倔强,莫名其妙与别的女子不同,她有思想的很,不会甘愿为太后操控,却不想,她会那么快便行动起来。
出了欣然宫门,走向御书房。
皇上一直都没有说话。
刘乃也安心的等着。
“先去地宫将阿商接出来。”刘清终于停下,眺望着远方他的天下,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
“那阿商在哪儿……”刘乃愣然。
“今日婉儿应引你去的地方,有一口井吧,那旁边有一个机关,你去寻吧,顺着下去,阿商就在那儿。”刘清闭了闭眼,耳边还是那悲伤至极的哭声,似从遥远的地方开始传来,让他的心紧缩成一团。
不惜付上身家性命也要走,不能走,便丢了身家性命,这就是你,艾婉,这一直都是你。
朕早该知道,早该明白……
刘乃回想一下,还真有:“皇上,你怎么知道……”
刘清轻叹:“她终究是善良的。”轻瞥他一眼,“不过她高估你了,你压根没把她引你去的地方放在心上。”
刘乃迟钝的眼神,在那张永远悲天悯人的面容上,忽然显得格外呆萌。
刘清轻笑一声:“你也不想想,宫里无人冷苑,胜似冷宫之地不少,为何她偏偏只引你去那一处?那可与御书房相距甚远,一个王爷一个后妃,倘若不幸被发现,逃都来不及逃。那安全又危险,怎的就偏偏引你去那儿呢?!”
“……”恍然的时候,刘乃嘴角抽搐起来,憋闷作揖,“皇上,我真没想到,她做什么事也如此的有目的,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刘清却说:“世间无难事,最怕有心人。你若有心,你便会了解她,你若有心,你便会察觉她。”
察觉……
昨个儿半夜她起身,趁他熟睡,却不知帝王从不熟睡。
他没有忽略她的起身,他选择去察觉了她。
寒夜深深,跟其于后,阴森井旁,机关重重,一路随之,而后,对话,争执,对峙,争吵,无奈,一分不差,隔着一道石门,尽收他耳。
她有句话错了。
阿商失踪,并非到今日他才能知道,昨日便有侍卫相报,只见煜王进,不见煜王出,防患于未然,不敢隐瞒。
而他,还以为是太后发觉了什么。
直至深夜,跟着她一路,他才知,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他使用轻功先她一步到达欣然宫,正如今日刘乃见她出手,心有警惕,也使用轻功,快速将这些黄卷交给他,他们都赢了先机。
下棋,比的不仅是敏锐,还是速度,与不放过一丝一毫疑点的犀利。
拿到黄缎的时候,他感到震惊,艾婉动作了,让他感到不安,所以,他带着刘乃,回到了她身边,看着她走进长寿宫,也跟了进去。
太后有男/宠,此时长寿宫最是无人,他也知道啊。
听完她与太后的对垒,他们再看着她肿着半张脸出来,直至看她总算平安到达自己的宫里,他刘清这颗心,才算真正放下。
至少,她没事。可同时,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说今夜前就要出宫,是在躲他吗?是因为昨夜,他要了她,她怕了吗。
她怕他。
刘清不自觉捏紧了手中这些造反证据,昨夜他失控了,不是因为艾婉终于知道一切了,而是因为,他知道了,他知道:他的一切都留不住她。
这个古怪的女人。
妃位、宠爱、凤印、权利,甚至未来的皇后,他的一切,在她的眼里,竟都是轻蔑而可笑的。
包括太后,包括刘乃,阿商,他们这些人在她的眼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竟然都是可笑的。
一代帝王的真心,竟然不及自由,来的让人觉得在乎,这使这个自信而强大的君王,彻底寒了心。
随着刘清的回忆骤然戛止,刘乃也已带着阿商过来了。
阿商戴着一张刘煜的脸,对帝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