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衍在与颜回论战之时,抛出了五德终始说,却是被儒学之人抓住了漏洞。
不仅是学说,即使是普通的一场辩论,如果被对手抓住一个把柄或者失误,就攻击这一点,就可能被咬死,更何况是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之下。
邹衍是后悔不迭,却也没法补救,话已经说出了口,而且已经在君王面前宣扬了许久这样的思想。
如果现在邹衍说我那种说法是错误的,他不仅将面临着大量学生的流失,也将完全失去君王的信任,他将不名一文。
所以当子贡的声音“儒学想在齐国与阴阳学派共同教化众生,还请邹大师允许”在他耳边响起,邹衍不仅没有生出反感或者极力反对的情绪来,反而生出了一丝感激之情来。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同样的语言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机或者面对不同的人说出来的效果就会不一样,甚至可能南辕北辙。
如果在之前子贡如此说,邹衍甚至会不屑一顾,极尽嘲讽。
而现在就不然,邹衍就感觉子贡的声音是那么的甜美,如天籁一般。
因为他知道子贡有此一问,就表明了儒家的态度。
只要儒家不抓住这个巨大的漏洞不放,也就等于放了他邹衍一马,甚至可以说放了阴阳学派一马,这让他如何不感激。
邹衍心虚地向四周看了看。
子贡轻笑道:“邹大师,不用看了,我用的秘术,从我嘴出,你得你耳,不会有第三人知晓的。”
邹衍也是看得开之人,他心道:“事已到此,我再坚持也没有意义,说不得儒学进来,我们阴阳学派还将进一步发展。”
想到这里,邹衍的思想也开阔了,便舒展开了眉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子贡的提议。
子贡看到邹衍同意了,便代替颜回接着道:“邹大师,大师兄,我倒是觉得五德终始说别开生面。天地本为一体,两仪分化才有阴阳,但阴阳之间必有感应。就像五德终始说一样,君王必定是身具天之德行之人方有资格担任,而身具天之德行之人必然是天帝所派遣,所谓君权神授,天人感应则也。”
邹衍听后很受启发,便道:“五德之于五行,皆进化于阴阳,确实君王一定是感天地而生,受诸神眷顾。”
邹衍最后道:“此次论战,双方受益匪浅,皆有进益。深感学派交流之必要,还请儒家派遣大师前来齐国讲授儒学,传经送宝。”
颜回亦道:“邹大师之言有理,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也请阴阳学派派遣大师来我鲁国来切磋技艺。”
在一片和谐、友好、欢乐的气氛之中,儒家与阴阳家的论战在皆大欢喜之中结束了。
这出乎了许多的意料,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
学派之争有时比国家之争还要残酷,国家之争最起码城破国亡而已,而学派之争,有时甚至恨不得要将对手祖师爷的坟墓挖开才解心头之恨。
像儒家与阴阳家这样和谐的论战是少之用少,至于同意对方在自己的地盘传道更是万中无一,现在还没听说过,只此一家而已。
当颜回和子贡高兴地回转杏坛之地,向孔子禀明此事之后,孔子十分欣慰地道:“此次论战,你们二人表现非常好,为师很是欣慰,你们当记首功一件。”
颜回憨厚地笑了笑道:“先生,弟子有事不明,还请先生赐教。”
孔子笑着看着颜回,便问道:“是否想问为何阻止你直接将阴阳学派论倒,为何不将其直接打翻在地?”
颜回呆道:“弟子确实有些想不明白。”
孔子看了看子贡,便问道:“子贡,对于你师兄的问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子贡知道这是孔子在考量自己了,便想了想道:“师父,这是否和我们经商一个道理?”
看到孔子含笑看着自己,子贡鼓足勇气继续道:“商场永远不可能说没有对手,即使你战胜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况且,商场讲究多个朋友多条路,凡事不可做绝,才有回旋余地。”
孔子赞许地道:“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整个玄黄世界有多少个学派,难道我们要每一个都去将其驳斥得体无完肤,这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必要的。况且我们儒家学派也是初创,也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兼容并包,取长补短,才能更进一步。”
颜回明白了孔子的意思,也频频点头,不过最后他还是有些耿直地道:“先生,弟子还有一个问题想向先生请教。多交个朋友没什么,但也没有将必要朋友直接请到家里来吧?”
孔子看到颜回说得含蓄,哈哈大笑道:“颜回也懂得幽默了,难得。”
孔子继续道:“凡事有里也有面。此次我们儒学能够进入到齐国传道便是最大的收获,这是我们的里,那么面就必然要给邹大师留下,不然阴阳学派在齐国如何还能呆下去?我们论战胜出又有何意义?况且,作为儒家之人,要有一份自信,我们儒学是最适合这方天地的学问,也是天地间最大的学问,我们又何惧任何学派、任何人的挑衅呢?”
颜回鞠躬一礼道:“弟子受教了,在这一点上我差子贡良多,今后必多学习之。”
孔子将颜回扶起道:“颜回,你之上进之心,为师着实欣慰。但你与子贡不一样,这是禀性之分,也无须事事都要求完善,只需依本心,做好自己该做之事,才有更大上升空间。”
颜回忙道:“先生教育的是,弟子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