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林春山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你们这是想让子孙后代吃沙子啊!这种绝户的挖,连指甲盖大小的仔贝都不放过,明年咱们这片海还能剩下啥?”
小北把他拉进西屋说的就是这件事,中午她去海边走了一趟,村民们挖蚬子的蚬耙子用铁丝做的,两根齿之间的距离非常密。
海滩上的贝类多,一耙子下去,这种密齿儿耙子把大的小的贝类全都翻出来,村民只看眼前利益,是蚬子就捡,这种绝户式的赶海,明年大海就该啥也没有了。
村民中马上有人附和林春山的说话,“对啊,我见到小的就根本没捡,重新给埋土里了,小北好不容易给大家伙谋到一条致富路子,咱们可不能昧良心啥都往里掺。”
有几个觉悟高的幸灾乐祸自己没有捡小的贝类,就提前过秤,交了今天的海货,顺便小北把他们昨天卖海货的钱发下来。
剩下的大部分村民都撅着屁股在寒风里挑拣自己的筐,人家有严格的标准,虽然他们事先没有规定大小,可是人家说的有道理啊,都是靠天靠海吃饭的庄稼人,绝户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
到晚上终于收完全部的海货,今天所有的贝类和海鱼一共收了2000多斤,怕晚上冷都冻死了,下午林春山带着几个壮劳力在小北家院子里临时搭了一个塑料大棚挡风,海货上面都盖着草帘子。
韩梅花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人搭理她她也不介意,一边看嘴里一边叨咕着啥,林月玲捅捅苏小北,“你这个奶奶是亲生的吧?”
“嘿嘿,姐,据我所知我爸的确是她亲生的。”苏小北两只脚都要冻掉了,跟林月玲两人蹲在灶坑前烤火,顺便帮她妈妈烧火做饭。
“嘴里念叨啥呢?神经叨叨的。”林月玲看不惯她,韩梅花黑着脸进屋时林月玲话里有话说道,“小北,你家亲戚是不是势利眼啊?以前你家吃不上饭的时候咋没见有亲戚过来帮一把?”
韩梅花本来气愤于月梅放着那么多海货不做,连条鱼都不炖给她吃,刚想骂她两句,结果让林月玲抢先了。
苏小北看看韩梅花,笑着说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这人相当记仇,谁对我好,对我不好都记在心里。”
韩梅花站在地中央嚅动着嘴唇,心里的怒气即将喷涌而出,想到家里的老闺女给她的警告,老太太冷着脸脱鞋上炕,坐炕头上生闷气。
她这一生过的凄苦,三十岁时男人就死了,苏东强那时候才7岁,他的妹妹苏红娥才4岁。
苏东强娶了哑巴知青于月梅,他们母子俩就闹翻了,她嫌弃于月梅娘家远,又是个哑巴配不上她的儿子。等于月梅出嫁时娘家一个人都没来,这更助长了韩梅花跋扈的气焰,不到两年就把他们两口子给撵了出去。
她现在住在女儿家,帮苏红娥带孩子。苏红娥能生,这几年给她婆家添了五个孩子,最小的是个男孩,其余的都是丫头,在婆家也不受待见。
听说小北挣大钱了,苏红娥让她妈来要钱的。
于月梅累了一天,老婆婆来了也做了顿像样的饭菜,小北拿回来的二斤猪肉,她挑了肥瘦各半的地方,做了一盘香喷喷的回锅肉。
饭菜端上桌时,好几年没吃上肉的韩梅花眼睛都直了。在女儿女婿家里,一大帮孩子,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上哪弄肉解馋?
“妈,你快上来吃饭。”小北不忍心自己的妈妈站在地上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
苏萝卜也推着她上炕,韩梅花挖了她一眼也没说啥,于月梅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老婆婆旁边。
不管小北和萝卜怎么讨厌韩梅花,这个女人是生养了他们父亲的人,礼节和家教上都应该遵循老规矩,谁也没有先动筷子吃饭。
两个孩子齐涮涮看向老太太,“奶,你先尝尝回锅肉。”
韩梅花得意的拿起筷子,她只有在小北家才能找到做长辈的尊严,还以为自己能够威慑到他们。
瞅准一块又肥又厚的肉片,韩梅花迅速的放进嘴里,吧唧着嘴唇用力咬着。
第一口肉汁在嗓子眼爆开,老太太眼泪都在眼圈里转。
一顿饭之后苏小北动了恻隐之心,犹如前世她对苏宏杰一样。
韩梅花已是风烛残年,她就是再跋扈再尖酸刻薄也是她们的奶奶,父亲的亲人,没有办法对她横眉冷对,这种复杂的感情还没有维持一个小时,就被韩梅花自己亲手给摧毁了。
吃完饭,韩梅花点上烟袋抽了一口烟,满肚子的油水,现在砸吧砸吧嘴,还能品出肥肉块的香味。
“叫你妈过来。”韩梅花颐指气使的模样瞬间让苏萝卜反感起来。
倔小子瞥了眼他奶,扯着嗓子喊,“妈,你快别忙活了,上坑暖和暖和。”
于月梅局促的坐在炕沿边,抬头看了一眼老婆婆。
“你们的日子过好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个小姑子,现在红娥日子过得艰苦,你作为嫂子有责任照顾她。”
“我这回来就不要你家的苞米面,高粱米面,听说生产队给你家发了80斤大米,明天早上我走时给我装好,还有今天剩下的肉一块儿带上,红娥家好久都没吃上肉,那几个孩子个顶个的瘦的跟马猴子一样。”
坐在炕梢揉腿的苏小北“噗嗤”一声乐了,韩梅花白了她一眼,在窗台上磕了磕烟袋锅。
“这两天你们没少挣钱,我听邻居们说最少能挣50块钱,你们家人口少,花都花不完,给红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