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只微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并没说话。
屋外的阳光刺眼毒辣,院中那两棵常年青翠的柏树都似是有些打蔫儿了,被炽热的风浪一阵阵的拂过,那冉冉升起的热浪几乎要将干裂的土地都给灼焦了。
丫头们大多都在后院的天井中乘凉躲懒,或在各自闲聊或取了针线活儿有一针没一针的做着,除了早起和夜晚,几乎都没人在前院转悠。
是而此时茶凉了,都没人前来给换上一壶。
齐念伸指触摸着这微凉的茶壶,眉头不禁微皱了起来。
姨母真是太好性子了,只由着院中的下人们偷懒耍滑不做事,常日里倒也不见她有半分愠色。
且在齐府中不如城外的庄院,那里多的是跟随慕氏多年的老仆,去年自庄院回到齐府本还以为过了年便可回去,就只带了容姑这一个管事并两个贴身服侍的大丫头,其余的人都留在了庄院看守运作,只带来了不少常用的东西。
如今这院中多的是从别处调派来的下人,瞧着慕氏身子弱少动弹,性子又格外的和缓温柔,便也就一日日的懈怠了起来,容姑便是再怎么周全,都无法管住了所有的人。
慕氏瞧着齐念心中不愉,便亲自执壶正欲倒上一杯茶,边笑着口中遮掩道:“如今这天气这般炎热,我便是喝口凉茶也无妨。”
齐念挡住了她的动作,微微转头向身后轻唤道:“阿瑶。”
阿瑶倒是一如既往的守候在她的身边,“在。”
齐念蹙眉道:“你去叫人替姨母换热茶来,若是谁敢有半句托词或狡辩之言,那就狠狠的掌嘴,不必手下留情。”
她虽说的是不必留情,但以阿瑶的功夫若真的使了全力,恐怕顷刻就能打死人。是而阿瑶也知她这只是想杀鸡儆猴,给二姨娘院中的丫头们立下威势,好叫她们从此能收敛些,不会再敢蹬鼻子上脸、视自身的差事于无物了。
阿瑶微福了福身退了下去,“是。”
慕氏眼看着她开门出去,张了张口,却始终未说出什么话来。
屋内静默了半晌,齐念方歉然低声道:“姨母别怪我僭越了,只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我都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慕氏温然的拍了拍她的手,“想我当年也是不能容忍身边的人如此敷衍了事,愈是近身伺候愈要谨慎妥帖,方能高枕无忧。但如今我已然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便是连死我都不怕,便也就不再讲究这些细枝末节了。”
“姨母……”
慕氏心中感慨,看着面前这随着年岁增长眉目愈加长开的少女,那带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上满是关怀,双眸中的光芒,便不由得想要把心中深藏的秘密向她诉说。
毕竟血浓于水,她虽从未主动问起自己娘亲与外祖家的事情,但是慕氏觉得,以念儿的聪慧沉稳的心智与令人不知不觉便能对她产生的信赖,她有权力知晓这一切。
齐念看着慕氏眉心一动双眸微闪,心中忽得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
她顿时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里闭口不提的忍耐今日终将要有一个真相大白的结果了。
慕氏张开了口,正要说些什么,却只见门外忽然一个人影闪过,即刻便传来了又慌张、又错乱的拍门声。
伴随着这杂乱的声音,外边似是一个丫头在惊慌的叫道:“二姨娘!二姨娘大事、大事不好了!”
慕氏心中一惊,放下了手中的绣品便忽得站起了身来。
齐念也站了起来上前两步,稳稳的扶住了慕氏因起身太猛而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形,以镇定自若的眸光向她递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见她有些不定的神色重归了淡然,齐念这将目光投向了门口,扬声道:“究竟出什么事情了,这样一惊一乍的?若是叫我知道你们一个个的竟都这样不安好心,可没好果子吃呢。”
门外那丫头显然是不知道齐念也在,竟似是怔愣了片刻方才道:“四小姐竟、竟也在?”
这时只听门外又响起了闻声而来的容姑的声音:“秀儿,你在二姨娘房外吵嚷些什么?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虽在庄院中时一众家仆都唤慕氏为夫人,但一入了这齐府,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称之为二姨娘,只怕被有心人听去了徒惹纷争。
那个名唤秀儿的丫头立马便急急的扯住了容姑的衣袖,声音清脆道:“姑姑,我刚刚在前院听到夫人院中的两个丫头说,江南商行咱们齐府本家的掌柜的传来了书信,说老爷、老爷的马车行驶倒山林管道一带,竟遭遇了山贼谋财劫持,生死不明!”
此一言如同那平地里的一声惊雷,便是连齐念这般处变不惊的心思深沉之人,面上顿时都迅速的爬上了一层寒霜,双眸之中似是有坚硬的冰棱刺出,目光骇人又森寒。
慕氏闻言短暂的惊呼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口跌坐回了座椅上。
齐念此时倒是顾不上她了,只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前去打开了门,目光灼灼紧盯住秀儿,口中一连串儿的追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自那两个丫头口中听来的?此事究竟是真是假?想必你也是知道,二姨娘向来是好性子我却最不好相与,我便再问你一遍,此事便是我们都尚且不知,你一个小小丫头是如何听的这般真切,到底是真是假?”
那秀儿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目间虽还略显稚嫩,那双杏眸中的精光可是一览无遗。
只是她虽也算是这个年纪的丫头中的佼佼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