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亡沼泽。距离天亮,三个半时辰,距离世界山二百里地。
靠近幻蝶谷的路,到底有些邪性的。
不二抬头往前看,明月普照下,远处的夜的边缘不知什么多了一层淡淡的华晕。那华晕仿佛可以搅动人的心神,叫人觉得夜越来越静,夜色越来越恬美。又仿佛自己只是赶路的旅人,而非在仓皇逃命。
“那儿,”古有生指着前方,“就是幻蝶谷吧?怎么感觉很邪门儿呢?”
不二笑道:“我看你先前把地图翻了好几遍,这里到底邪不邪门儿,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古有生说道:“我先前只看了地图,现在亲身来此调研,觉得非常不妥,咱们俩现在换路还来得及。”
不二只觉道心中某处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心神摇动之间,恍有所悟。
半晌回过神来,说道:“这句诗真好,古道友作的?”
古有生道:“拙作不堪入目,怎禁得魏兄法眼。”
不二道:“步入大道以来,各般新诗旧词我也见过不少,但这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虽然文风朴实,但寓意深刻,可算是诗中翘楚,难逢敌手。”
“哦?魏兄可瞧出什么?”
不二道:“虽然古道友这句话表面指的是,我们只靠这张地图,而不去实地行走,便不能地形地貌有足够的了解。但若细细思量,这句话也可映照我们的大道修行——从书本、gōng fǎ口诀上所能领悟终归浅显。如果要想认识大道本质、认识道法至理,便需亲身去大道中、去红尘里、去人世间实践探索,方能将书卷里的道理为己所用。我真是受益匪浅。”
真能瞎捉摸啊。这算什么翘楚佳句。宏然界是蛮夷之地,这些土著都是土包子,此话果然不错。
古有生撇了撇嘴。像自己还没有把什么“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这类可与大道修行牵扯到一起的千古佳句拿出来,否则凭这些土著胡乱牵扯的本领,修道界定有一场天翻地覆的革命,而他这位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大诗人,说不准也要成为开宗立派的圣人。
胡思乱想一番,又清醒过来。想自己就算能成仙成圣,到最后如果不能帮角族人把诅咒解去,还是要死翘翘。
“古道友,”又听魏不二道:“我有一事请教。”
“但讲无妨。”
“古道友既有如此才情,当年又身受顾师叔器重,为什么要叛出云隐宗,叛出人族,背上人奸的千古骂名?”
“你觉得呢?”
“我们修道之人,最在乎的不过大道长生四个字,”不二道:“古兄莫不是自身体质有什么难言之隐,非要靠角族人的角纹,才能在大道上有所进第?或者说,你是贪图角族的角纹,以期突破修为瓶颈……”
魏不二说着,看了看古有生,又道:“看古道友的样子,也不像啊……”
古有生听了,眼泪几乎要滚下来,回道:“知我者,魏不二也。”
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大道,而在角族大营里背弓居膝、受人折辱?凭他的天赋修为,想要在大道上有所进第,还不是手到擒来?
魏不二又道:“我看了下,你在角族那边混的也不怎么样啊——要是为了修为,想必你也能瞧得出来,角族人帮不了你的。”
古有生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说道:“凭我古某人的人品、心性和骨气,怎会愿意给角族人当奴才?”
不二笑道:“古道友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罢。”
古有生道:“若是我说,古某身上有一个修为通天、高深莫测,又xià jiàn之极的存在,每日折磨我,逼我去帮角族人,不帮就会要了我的命,魏兄信不信?”
“我信。”
“当真?”
“之前,南秋赐身上不是一直有石追月前辈追随么?”不二道:“我只需把古道友身上那个可怖存在,想象成石前辈那般,只不过他想要古道友的命罢了。”
古有生瞧着魏不二,不禁生出大道长路、独行万里、知己难逢之感。
他握住不二的手,说道:“这句话,我曾与很多人讲过,角族人,人族的修士,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你看,”
不二忽然停下脚步来,指着前面迷蒙的一片光,说道:“这里幻蝶谷不远了,我们现在换路,世界上已经来不及了。”
感情魏不二讲了这么半天的话,全是为了忽悠他往前走。
古有生呆呆望着眼前这人,心里面一阵狂风乱吹。
套路,全特么是套路。
他再也不敢小瞧这些土著了。
「二」
三个时辰多三刻。
不二掌心微微颤动,传音种子探出了脑袋,蚩心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又用了一次【通透之眼】,一个好消息,四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让我高兴高兴。”
“第一个坏消息,你身后十里地左右,跟着一只三头鸟——按照她的速度,很快就能追到你们。第二个坏消息,又两只三头鸟从世界山出来了,一只去了你们那儿,另一只来找我们了。第三个坏消息,你让楚月打开魂袋,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蚩心说道:“可惜,敌人不吃这一套。”
“他们没去熊人山?
“去了。他们从世界山派了一只三头鸟。现在的情况是——百兽谷藏了一只三头鸟,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