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宴殿的东侧房,阳光被旁边高大的屋檐和后院中的一棵古树隔得很远,落在窗户上时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缕光线,显得这儿幽深潮冷,透着神秘。零泪扒在窗台上,好奇地向内窥视,发现雍正坐在长长的紫檀书案前,正低头批改着奏折。那奏折厚厚叠在一起,像座小山似的,几乎将他埋在了里面。
她以前常会听到一个成语,叫“日理万机”,那时她总觉得这词太过夸张,怎么可能有人能一天处理这么多事情呢。今日亲眼看到,她才深刻领悟到,这词用得实在太恰当了。怪不得历史上昏君那么多,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样勤勉啊!
其实,她刚一探头,就被雍正眼角的余光逮到,他微笑着抬起头,向她招了招手。
她磨磨蹭蹭地踱步进去,行了一个极为规矩的下跪叩首礼,“给皇上请安。”
他轻嗯了声,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奏折放到一旁,笑道,“起来吧!朕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早,还以为午膳时才能看到你呢。”
她一昂头,轻笑,“俗话说‘在其位司其职’,我就算再不爱念书,这点基本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是啊,你现在处在格格的位置上,就得有了格格的样子。等将来嫁了人,就得有当家主母的样儿。不能总是随着自己的心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仅代表你自己,更是代表咱们皇家风范,可不能失了规矩。”
还没正式开始,就是一顿教训,零泪不由撇了撇嘴,“不知道皇上要我做些什么呢?沏茶倒水?还是打扫卫生?或是捶背揉腿?”
雍正唇角噙笑,宠溺看着她道,“你做事毛手毛脚的,这些朕可不是无福消受”,说着,就指向窗边地炕上已经支好的黄花梨小炕几,上面摆着文房用具及一卷旧书,“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那本《女诫》抄写一遍。”
“什么!”零泪瞠目地看着他,让她抄书比罚她关禁闭还要痛苦啊!这个雍正皇帝真是抓准了她的软肋。她哭丧着脸,眼神可怜地望着他,“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的,皇上还是让我去干点粗活吧。”
“你愿意干,朕还不舍得那些瓶瓶罐罐被你折腾呢,别在这儿杵着了,快去抄书,一会儿朕要检查的”,雍正瞧她满不乐意的样子,语气又软了下来,“这样吧,你要是抄的好,朕就许你一件事。只要不出格,什么都可以。”
她顿时眼前一亮,“真的?君无戏言哟?”
“这是当然”,他含笑地点点头。
零泪乖乖坐在炕上,煞有介事地研起墨。雍正满意地弯着眉眼,看了她一会儿后,就又低头继续批改奏折。
研好了墨,她打开书,拿起毛笔正要写第一个,可笔尖太软,拿笔的姿势又不对,这字怎么写都别扭。她挠了挠头发,自己从来就没练过毛笔字,听说古人想把字练好没个三年五载是不行的,她可没这个闲工夫。她抬头偷偷瞄了下雍正,趁他没注意,就把毛笔从中撅折,稍微修了修,改装成了一只蘸水笔。
她颇有些得意自己的小聪明,蘸着墨汁,格外认真地抄写起《女诫》来。这本书全文一千八百多字,改成硬笔后,她抄的很快,没有一个时辰就抄写完毕,赶紧献宝似地吹干上面的墨迹,呈到雍正的面前去邀赏。
“这么快?”他惊讶地接过来一瞧,确实已经全部抄写完,只是这字体看起来欧、颜、柳、赵都不像,“你的字是谁教你的?”
“我自学成才,自成一派呀”,她唇边笑颜极是顽皮,凑上来扯扯他的衣袖,“皇上可要说话算数,不许反悔喽!”
雍正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他自然能瞧出这字是以什么方式写的,只是想起当年,她也不会用毛笔写字,同样是以这种硬笔的方式。难道是她教零泪的吗?可零泪为何要偏偏说是自学呢?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好吧,你想要什么,朕答应你就是了。”
零泪笑吟吟道,“皇上,您瞧外面的天气多好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到处都是长了新芽的花花草草……”
他微皱眉头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别绕圈子了!”
“我想去景山玩”,她立刻脱口道。
他目光微微一动,“景山有什么好玩的,哪里比得上圆明园。你来了这么久,也没正经在园子里走一遍,赶明我让你陪你转转……”
“不嘛”,零泪使出撒娇的本事,环抱着他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听说爬上景山最高点,可以一览京城风景,而且我还想去看看那棵前明崇祯皇帝自缢的歪脖子树。”
雍正被她晃得头晕,无奈道,“好吧,那也是御苑,你去去倒是无妨。不过,你自己去,朕不放心,得找个人陪你去才行。”
“那简单,让弘历陪我就好啦。”
他摇了摇头,“朕已命弘历负责今年的太庙春祭,这几日他会抽不开身。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五阿哥吧,朕让他留在紫禁城读书,除夕那几日来园子里请安,你也没见着他。”
“五阿哥?”她一愣,好不容易走了一个三阿哥,又来一个五阿哥!她实在不想再招惹这些冤家了,“我就是去踏春而已,用不着人陪的。皇上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把傅恒叫回来嘛。”
“他在西山锐健营呢,还是让他安安心心训练吧”,他想了想,“就这么定了,让弘昼陪你去吧,那孩子常去景山御苑,对那里很熟悉。你们俩又年龄相近,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