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救自己免遭再度轮回,她怎能坐视他涉险而不理?她这一生本就可笑,怎能再欠这萍水相逢之人的情呢?
就算再度堕入地狱,她要还这份情,她不要再欠别人的。
陆离曾说过,她因情所困,堕入魔道,修炼损梵心经令她更容易暴戾,但,这暴戾是她为救人的暴戾,佛祖不原谅吗!
攸宁轻笑一声道:“蠢狗,你的佛骗了你,这世上本就是恶人当道,好人,皆是活不长的。”话音刚落,她手上猛然用力,“咔嚓”一声,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在这漆黑宁静的夜里,声音如此清脆。
阿浓的头颅歪到一边,双眸瞪的老大,脸色发紫,舌头轻轻的抵在唇外。
攸宁眉头一挑,随手一扔,将那襁褓扔到了山下。
“西岳卿君,你以为我不敢杀阿浓,所以不放陆离。但是你错了,我攸宁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今日,我就毁了你的仙宫洞府!”话音落地,攸宁手上凭空出现一团黑雾,她侧身冲到仙府中,仙童仙女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眼看着杀神附身般的攸宁见人就杀,她不但手上利落毫不留情,杀了仙童还没等魂魄破体而出便直接用掌风将其魂魄湮灭。
杀人灭魂,痛快利落,这仙府的仙童仙女哪里见过这样的杀神,纷纷战栗不止,只能等着她的利刃。
哀叫声响彻云层,鲜血染红了这一地白雪。
突然之间,黑幕一般的山巅尽头出现了一抹白影,陆离?
攸宁惊喜的笑着转眸看了过去,手上的仙童被她随手扔在了地上:“老板?”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攸宁才看清,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地府的黑令史和白令史。方才光线太暗,她并没有看见一身黑衣的黑令史。
她侧目看看地上尸横遍野,笑着歪着头看着那两个容颜肃穆的人,缓缓的道:“怎么是你们来拘魂?牛头马面呢?”
白令史唇边的胡须微微颤了颤,道:“攸宁,你犯下种种杀孽,天理不容,我等奉酆都大帝之命,前来捉拿你回地府受审!”
攸宁微微一怔,转而笑道:“我现在是有肉身的活人,你们凭什么拘我?”
“你那副仙藕身子也算是人?攸宁!你死不悔改!”白令史身躯一震,上前一步,手中的锁魂链像是有意识的一般,直冲着攸宁而来,好似灵蛇缠上了她的手臂。
“你们不能抓我!我无罪!”她猛然一扯,仙藕做的手臂断裂开来,她捂着连根断开的手臂,神色如狂如魔。
“你说你无罪,那便让你看看!”白令史朝着黑令史使了个眼色。
黑令史微微点头,天幕上出现了方才她屠杀仙宫众人的画面,鲜血染红了整个天空,接着,那鲜血化作无数的红莲熊熊燃烧着,攸宁就身处在红莲业火之中,浑身被烈火炙烤着,这种烈焰焚身的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全身萎缩成了一团。口中不住的呼喊:“是他们先害老板的,我无罪,我无罪!”
“还不知悔改,先押入石压地狱一百年,再轮回十世饿鬼道!”说着,白令史大掌一挥,将攸宁的魂魄从仙藕身体内拉了出来。
石压地狱,攸宁被锁魂链捆着,置身巨大的石槽中,头顶上是与石槽一般大的巨石用绳索连接着上方,一个鬼差手持板斧,猛地砍断绳索,巨石轰然坠落下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攸宁的身体被压的肢体破碎,恍若还在凡尘,她的一只眼珠蹦了出来,另一只与满地血水混杂在一起。
所有的气息都泯灭了,她分明死了,却还是能感受到着样的痛,她耳边听着自己全身的骨头根根碎裂,眼前一幕幕都是她对阿浓痛下杀手的画面。
“嗬?”就在这一瞬间,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竟然又回归了原形,巨石再一次升了起来。攸宁抬起头看着巨石再一次降落下来,眼前一片漆黑“砰!”。
“攸宁!你悔是不悔!”
“不悔!”
“砰!”
“悔不悔!”
“不悔。”
这一声不悔落下,攸宁扬声大笑,张狂而不可一世。
不知从何处涌出了无数的冤魂,阿浓格格的笑着,脖子歪在一边,缓缓的朝她爬去。仙童、仙女、还有无数的魔修,精怪,张牙舞爪,笑声混杂在一起,包围着她。
她的身体不能动,只有眼珠转动,看着那些冤魂爬上来,一口一口噬咬着她的身体,她的躯干,她的脸,她像一个破碎的布偶,却笑得更加开怀了:“老天,你不公!你不公!我不悔!绝不悔改!”
突然之间,这些冤魂消散一空,地府陷入了无边的宁静。
四周寂静的仿佛地府只有她一个人一般,那些充斥在耳中的哭喊哀鸣都消失了。
她抬头看看,悬挂在半空的巨石摇摇欲坠,石槽边的大火依然焚烧不止。只是那些鬼差已然不在了。
耳边听着烈火焚烧,绳索摩擦着的声音,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人影,攸宁微微蹙着眉道:“谁?”
那人轻声回答:“阿弥陀佛。”
他的步履不急不缓,攸宁想要上前,却被烈火灼的挡了回去,她将手臂放在眼前,略微遮挡着。
他头戴毗卢冠、身披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端着红色莲花,容颜温和庄严,缓缓的盘膝坐在石槽前,烈火就在那一瞬间消散了。
攸宁心中不由得宁静下来,眉心若隐若现的墨莲渐渐变得浅了,她缓缓盘膝坐下:“大愿地藏王菩萨,为何世间多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