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米被迷晕了,像货物似的装进了运牲畜的笼子里,车轮滚滚,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
半夜里,一股暖和的气流打在娜米的脖颈,娜米软软的笑了笑,睁开双眼却看见一个光着身子的老爷爷。
老爷爷的手,像是山里的毒蛇一般,冰凉的手抚摸着她的小胳膊,小脖子,小胸脯,小腿儿。
她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心里隐隐的有些害怕,声音颤抖着问:“爷爷你是谁?我爹爹呢?”
老叟和善的笑着,抚摸着她的身体:“乖乖孩子,闭上眼睛,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爹爹。”
“为什么要一觉醒来,我不要在这里睡觉,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孩子的腿踢不疼人,但却让人恼怒。
老叟一巴掌打在她脸颊上,娜米从没被打过,根本忘了哭,只瞪着眼睛看着他。
攸宁身体微微一震,这是人吗?
怎么,连qín_shòu也不如呢?
她抱起小米粒的魂魄,摸摸她的眼睛,低声道:“乖,睡觉。”
小米粒脑袋搭在攸宁的肩膀上,眼角淌下眼泪来。
“再闹,把你扔到山上喂老虎!”
老叟突然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一把捏上她的小胳膊,娜米疼啊,却不敢哭出声来,扁着嘴看向自己的胳膊,已经青了一片。
紧接着,手掌“啪啪”拍打皮肉的声音,与小孩子压抑的嘤嘤哭声,回荡在华贵的房间里。
撕裂般的疼痛,小娜米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嚎哭出声来。
次日一早,娜米被女人一行人又一次关进笼子里上了路。
一日日,一夜夜,她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笼子越来越小了,她发现她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咳嗽的让她整日睡不得觉,她的皮肤起了一片片的红色疹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起了这又疼又痒的疹子,所有人都很怕她,可是能自己睡觉真好啊,不用和那些人一起睡觉,真好啊。
七岁的娜米被扔在了清虚界的凡人间,路边的野草生的老高,她只穿着一身破旧的背心和短裤,小辫子已经许多天没有清洗过。
她能闻到自己身上渐渐散发出恶臭的气味,是因为和鸡鸭关在一起,所以自己会变臭吗?
她能感觉到,身上流出了黄色粘稠的液体,很难受,但是也没有办法。
娜米走在土道上,走了好久好久,白天又黑夜,黑夜变白天,路上偶然遇到人,她会学着爹爹的样子弯折了腰去乞讨食物。
人们讨厌她,甚至连打她都觉得脏,有时候能要到一点点食物。
后来,她再也走不动了。
于是,如同路边那高过自己的野草一般,趴着在地上。然而即便是趴在地上,她也仍然手脚并用爬着往前去,寻找着回家的路。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深浅不一的血痕。
爹爹,娘娘,你们在哪里啊。
这一天夜里,娜米躺在荒野里,听着小河流水声,听见蛙鸣虫叫。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有坏人撕开她的身体,那很痛。
有人用鞭子抽打她,高兴的大笑,娜米不懂,为什么打人会让人那么快乐。
有人踢她,不让她穿衣服,带着狗儿的链子在地上爬行。
她不敢哭,哭了会被扔到山上喂老虎,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她看见了金光闪闪,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唱歌:一呀只呀小鸭鸭,游水过呀独木桥。小呀小娜米呀,赶着鸭鸭过小桥。小呀小娜米呀,乖乖睡觉觉。爹爹娘娘抱着你呀,乖呀乖乖睡觉觉。
爹爹,娘娘,你们在哪里啊。
为什么,放着娜米一个人在集市呢?
为什么,不告诉娜米,有人和她说话是不能理的?
为什么,为什么?
宁静的夏夜,草丛里散发出恶臭的味道,娜米在虚幻的歌声中,来到了地府。她忘记了一切不高兴的回忆,永远活在与爹爹分开的那个市集上。
记忆中,娘娘总是和爹爹吵架,但回过头他们又会和好。
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就是甜甜的米糕。
记忆中,还有那首儿歌。
“老板大人,我的爹爹娘娘在哪里?”小米粒的眼睛泛着红光,嘴角发出阴恻恻的笑容。
陆离微微蹙眉,这孩子想起来了,都记起来了,恶童冤鬼是最难缠的。
攸宁看向陆离:“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你先稳住她,不要让她彻底变成冤鬼。”
攸宁眉眼间都是焦急,耳边听见小米粒“偰偰楔”的鬼笑声。
她灵机一动,学着记忆中孩子父亲的样子,双手环抱着她,轻轻摆动上身,手掌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背。
小米粒一愣,眼中的红光闪了闪。
攸宁垂眸看着她,温柔的唱着:一呀只呀小鸭鸭,游水过呀独木桥。小呀小娜米呀,赶着鸭鸭过小桥。小呀小娜米呀,乖乖睡觉觉...
果然,娜米眼中红光退尽,光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露出甜甜的微笑。
孩子的要求,多么简单。
陆离蹙眉走上前去,那个小河边,娜米的尸骨腐臭着,上面围满了苍蝇和白生生的蛆虫。他挥手一震,冲天的火光霎时间燃了起来。
陆离一转身,白衣翩翩,捧起燃烧殆尽的骨灰来到小河边,将骨灰揉捏进泥中。
不过一刻的功夫,陆离手中捏成了一个可爱的泥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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