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着孩子坐了一整夜,他轻轻的摇晃着上半身,宽厚的手掌轻轻地,带着韵律的拍打着孩子的后背,嘶哑的嗓子轻哼着童谣:一呀只呀小鸭鸭,游水过呀独木桥。小呀小娜米呀,赶着鸭鸭过小桥。小呀小娜米呀,乖乖睡觉觉。爹爹娘娘抱着你呀,乖呀乖乖睡觉觉。
天亮了,女人在里屋抱着孩子睡觉,男人怀抱着娜米看了看妻子枕上的泪痕,更加的愧疚。他无奈的摇着头,抱着小小的娜米出了门去。
男人脚程快,翻过山去,跨过潺潺溪流,越过高高山岗。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山林之间,娜米小小的手揉了揉眼睛,爹爹的汗水滴在她脸颊上。她嘻嘻一笑,声音柔软,软软的小手搂上男人的脖颈,将小脸埋在他颈窝,甜甜的道:“爹爹,你要带娜米去哪里?”
男人心头一窒,哽咽着喉咙,回道:“爹爹带你去集市。”
“去集市,做什么呢?娘娘呢?哥哥呢?他们不去吗?”女孩的眼睛太过纯净,在阳光下,黑白分明的瞳仁,仿佛能穿透世间一切阴霾。
男人哑着嗓子道:“他们不去。”
“爹爹就带娜米一个人去吗?”女孩惊喜的看着他,不自觉的笑了出来,双颊上的小酒窝一闪。
“爹爹你真是太好了!”
男人摇摇头,心里暗自说着,爹爹不好,爹爹没有骨气,没有能耐,养活不了家。
来世啊,爹爹给你当牛做马,小米粒,原谅爹爹好不好?
晌午时,父女二人来到了市集。
这是小米粒第一次走出大山,她从没见过,世上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市集上有那么多人,有会喷火的大胡子叔叔,怎么火不会烧到胡子吗?她天真的笑了笑,又看见有人敲锣打鼓,有人练功夫。
呀,练功夫的人真厉害,那大刀砍在身上,小米粒身子微微颤抖,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可悄悄在指缝间看出去,那大叔居然一点伤口都没有呢!
空气中的味道都是甜的。
男人来到了一个卖米糕的摊位前面,习惯性的哈着腰:“给我一块米糕。”
小贩切好米糕递给他,收了钱,道:“那边有位置可以坐着歇歇脚,水是不要钱的。”
男人弯腰鞠躬感谢着,可看看自己身上的破烂粗布衣裳,脚上都是泥,怎么也不敢坐到座位上,红着脸,抱着孩子走到路边的角落坐了下来。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孩子还不懂事,还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不坐过去,而要坐在路边,可是路边也一样,也很好,她甜甜的笑了。
“爹爹,这是什么?”娜米看着白生生的米糕,悄悄的动动鼻尖贪婪的像一只小猫。
男人将米糕递给娜米:“吃吧,很甜的。”
娜米接了过去,男人舔舔拿过米糕的手指尖,砸吧砸吧嘴,真甜啊。
娜米不敢狠咬,轻轻的啃了边边的一个小角,一双大眼睛盛满了惊讶,天哪,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男人含着眼泪看着娜米,哽咽着道:“娜米,你在这里吃米糕,爹爹去前面找一个朋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好不好?”
娜米舔舔嘴唇,乖巧的点头道:“甜甜拿回家,给娘娘和哥哥吃,娜米就在这等爹爹回来。”
多好的孩子,男人眼泪忍不住,一转头,快速的走进了喧嚣的人流里。
娜米双手捧着米糕,又是舔舔嘴唇,将小嘴凑到米糕旁边,狠狠的闻了闻,还是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
真甜啊。
路边走来一行奇怪的人,他们穿着色彩艳丽的花衣裳,小娜米都看的痴傻了,只看着那一队人。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你爹爹娘娘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问道。
娜米低着头,这人是香的,这就是爹爹口中的主人吧,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呢。想到这里,她身体颤了颤,回道:“爹爹去找人了,很快就回来。”
女人张扬的笑了道:“你爹爹说在前面等你,你跟我走吧。”
娜米抬头看着那女人,她真好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她身上那么香,衣裳那么好看。她点点头。女人善意的一笑,伸出玉白的手拉起了娜米。
娜米受宠若惊的低着头,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家中的女人醒来,却发现到处都找不到娜米和丈夫,心里突然像失重了一样,嘱咐大儿子看好弟弟们,发疯似的冲出门去。
好不容易赶到了集市,迎面看见丈夫和一个衣衫华贵的男人走在一起,她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头扑进丈夫怀里,一边痛哭一边捶打着他的胸口。
“娜米呢!你把娜米弄哪去了!那是你的孩子啊,她只是个孩子啊!”
男人偷偷抬眼看了看身边的贵人,连忙将腰弯的更低,恨不得折腰一般一边狠狠的搂住女人不让她动,一边道:“贵人,对不起。”然后拉起妻子走到一边,怒气冲冲的道:“那是主人店铺的掌柜!家里刚生了一位小姐,需要人照顾,我千求万求,才求到让娜米去试试,你还闹什么!”
女人微微一愣,卖身到主人家,那也是能看见孩子的,她面色一喜道:“娜米呢?”
男人笑了出来,道:“在前面的路边吃着米糕等着我们呢,快走吧。”
“我就知道没有嫁错人,你还是有良心的。”
夫妻两个,跟在大摇大摆的贵人身后,说是走路,却恨不得将头拱到地上,只要能让娜米有活路,这没什么。
“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