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居二楼楼顶,站着的正是追上前来的恭淮,夜风飒飒,吹乱了鬓角的发丝,更吹混了他的心思。
他本以为北泽此次前来当真是为了夺回宣儿体内的起灵珠,直到手中的调遣令被手心的汗水浸湿,他才明白过来,北泽的目的根本就是他手中的调遣令。
一只龙卫军,相当于江湖中一大半鼎鼎有名的高手,他抽走一半,就算日后遇到了尸魍狂潮都可以横着走。
相反于他,要是用手中的调遣令拿去换回儿子……罢,现如今儿子体内有灵的存在,想必之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心情复杂的恭淮长叹一口气,正想要重新往恭王府去,就听北泽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喝杯茶再走。”
头颅仰起,北泽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恭淮的动作,见他提气想走,立马开口阻拦,就连有尸魍冲上前来也并未动手,只是一个闪身,虚影一晃,就看到北泽出现在了另一处,所过之处,皆有虚影晃过,看的楼顶的恭淮乍舌。
北泽这次是来真的了,恭淮无奈,只好飞身下楼,帮着北泽一齐砍杀一品居中的尸魍。
一剑一短刀,二人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前堂,谁也不让着谁,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所到之处,皆是尸魍的尸体。
“北公子何不放下手中的刀,好好听老夫说两句。”
身后恭淮的声音响起,早已经冲到最前头的北泽嗤笑一声。
“哥哥的命都已经分给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得。”
一品居的大门早被尸魍破坏了干净,只有门框上几块还没断干净的木板还在摇摇欲坠,二人哪里是来喝茶的,分明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宣儿那里,你究竟是放还是不放?”
恭淮已经停下脚步了,手中的长剑剑锋上滑过暗红的血液。
黑夜中,腐臭味与血腥味混淆在一块儿,惹得刚进前堂的姜鱼将手指放在了鼻尖下。
“放或是不放,一切凭王爷来定。”
收起短刀,北泽不顾向自己冲来的尸魍,转过身去,见到恭淮手居然放在了陆南烛的颈间,顿时轻笑出声。
“王爷不会是想那他来威胁我吧?”
歪着脑袋,北泽又是一个闪身避开了尸魍朝他后背扑来的尸魍,而后啧啧出声,很是不屑。
被恭淮掐着脖颈的陆南烛一脸无辜,或者说,他根本表现不出任何表情,只感觉到颈间这只手异常温暖,正是自己渴望多时的,便想也不想就要往恭淮手臂上凑去。
见到陆南烛的失常,恭淮立马撤回了手。
尸魍这东西正是从北齐边界传过来的,暴乱突起的时候,他正与右相撺掇陛下不可相信这些市井流言,可是等他刚下朝回到府中,就见到多年不见的庶弟跪倒在自己面前,求着他收留自己。
等他总算缕清这其中的种种,早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几天的时间,尸魍就已经遍布了整个北齐,杀的大家触不及防,一时间,大街上再没有叫卖声,只留尸魍的嘶吼声与不小心遇到尸魍后的百姓的呼救声。
陛下也曾让百官进宫商议此事,可不少官员都死在了前往王宫的路上,自此,再没人敢出门半步。
与自己面对面的正是当时镇守边疆的陆南烛,他也记得当时战场捷报,可没有人相信,所以,他们的报应来了,从今以后,没了吃的用的,就算没有变成尸魍,他们也会饿死在家中……
此时的陆南烛不再是自己印象中那名憨厚的男子,惨白的双眼瞪的老大,面色狰狞,裂开的嘴中带着尖牙,眼看着就要冲上前来,恭淮想也不想把手中的长剑刺进陆南烛的心口。
“吼——”
吃痛的陆南烛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握住剑猛地抽出,往后后退几步后,直接跌进了尸魍堆中。
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的姜鱼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拉陆南烛,这可是要带进双极门被‘解剖’的,现在让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头子一刺,不会就此歇菜了吧?!
无奈尸魍太多,陆南烛刚倒下就被淹没了,银色的铠甲再也不见,姜鱼心头一空,撇着嘴有些气,好不容易找到点好玩的,这就没了?
心情郁闷的姜鱼将目光放在恭淮身上,黑夜里虽然看不清什么,但那头白发确实异常耀眼。
一个糟老头子就这样将自己的玩具弄丢了?
心里憋屈着,她却不敢上前动手,北泽认识的人,肯定不会像外边的尸魍那样弱,他要真的动起手来,自己不得被活活虐死。
“看来今夜不是谈天的好时候,街上尸魍如此之多,就算你我二人气力用尽都解决不完,话不多说,不知王爷可是想好了?”
北泽就是故意的,他哪里会真的备好茶水空等恭淮前来,料定恭淮定会来的他已经在院中吹了许久的寒风了。
眼看着恭淮真的来了,他又怎么可能放他走。
“乱世起,王爷又要令牌做什么,再者我要的也不多,就是想随身带上几名龙卫防个身什么的,你知道,没了起灵珠的我也可怜,要做什么都被束缚,不若王爷将小公子放我这儿,以后让他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王爷放心,小辈一定不会让小公子受苦的。”
越往后听恭淮越是捏紧了手中的剑,狗屁的吃香的喝辣的,要自己真把宣儿交给他,日后成了引路的也不定。
“调遣令可以给你,不过——,”恭淮摸了一把须子,看了一眼在前堂中上蹿下跳的北泽,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