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掌柜称作是武班头的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三角眼,扫地眉,嘴大的出奇,脸上横着一条刀疤。
他边骂骂咧咧,边带着一干衙役穿过人群进到大堂。
双眼在大堂内一众人的脸上扫过,骂人的话就是一顿。略停了几息,脸上旋即堆起了笑,一只手在背后挥了挥,暗示跟着的衙役出去,然后站在原地对着抱着双臂站着居高临下冷眼看他的韦家驹便拱手哈腰,谄笑道:“大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满嘴喷粪,该打,该打……”
大堂内坐着的人个个精壮彪悍,上身挺直,腰挎长刀,精气神十足的状态,顿时把武班头带来的衙役衬托成了灰老鼠。
显而易见,双方对上了,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再者说了,能带这些人出门的主子,是一般人吗?
徐掌柜今日瞎了眼了!
武班头心里想着,立刻就有了决断。
徐掌柜见状,看了看武班头,再看一眼韦家驹,一张脸慢慢变白,神情透出几分不安。
武班头边说着边左右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抬起脸,顶着两个巴掌印笑得一双眼都眯住了,道:“各位爷,都是误会,徐掌柜老眼昏花,有眼无珠,各位爷千万别见怪。”
扭过头立时变了一幅脸,横眉立目训斥徐掌柜:“你眼睛瞎了,诸位爷一看就是贵人,能到你这踏月阁用饭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叫人上茶,再把你们的拿手好菜做几桌子款待贵人!”
韦家驹和李景等人都不动声色看他自顾自表演。
徐掌柜被训得一张脸青红交织,却不敢反驳,忍着气,口气硬邦邦的吩咐跑堂去厨房吩咐做菜。
武班头这才缓了脸色,再次拱起手,哈腰笑道:“敢问几位爷怎么称呼,打哪里来?到邵阳有何贵干?”
韦家驹淡淡道:“这些不是你能打听的。还有,叫这踏月楼的东家过来给我们太爷小姐磕头赔罪,咱们就揭过徐掌柜言语不恭之罪。”
武班头诺诺应是,脸上半分没有惊诧的表情,扭头吩咐徐掌柜:“快叫人去找你们东家……”
回过头又是一副笑脸:“大爷,要不小的去请县尊大人来拜见贵上?”
韦家驹看一眼李景,等他回答。
李景皱了下眉头,斜着眼漫不经心道:“老太爷和小姐不想惊动地方,还是不见为好。”
这一句惊动地方出口,武班头神态就更恭敬了。
一般人哪用得起“惊动地方”这个词,只有京中来的贵人才能有这样的口气。
李景接着淡淡提醒:“我们小姐给了半个时辰,逾期饭菜没上桌,就要拆了这酒楼,现在差不多还剩两刻钟。”
武班头再次瞪一眼徐掌柜,转头笑眯眯道:“快了,快了,已经在准备了,稍后,稍后。”
又打着商量道:“几位大爷,你们在此歇息,小的这就告退?”
韦家驹挥挥手:“去吧!”
武班头便笑着点头,倒退着往外走,徐掌柜跟着去送。
到了门口,武班头凑过去小声道:“老徐你搞什么?这些人明显是来自军中,你招惹什么人不好?”
徐掌柜低头满脸羞惭:“是我走眼了,不过再怎么东家也不至于怕他们,东家京中可是有大靠山。”
“这话说得有点早,等你们东家来了再说吧。派人去请了吗?”
“早就去了,也该来了,那不是来了……”徐掌柜说着伸手一指前面。
武班头看过去,打西面过来一行人,中间护着顶轿子。
围观的众人也纷纷看去,有的悄声道:“据说踏月阁的东家可不简单,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我看还是那太爷和小姐不好惹,要不,咱也赌一把?”
“行啊,少了我可没兴致。”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武班头和徐掌柜都迎上去,神态恭敬得从轿里扶下个六十来岁的老者,面白无须,身量微胖,面团团一个人,神态和煦,叫人如沐春风。
但了解的都知道,这位可不是面上温和的样子,私下的手段可是狠辣的很,要不手底下一个掌柜怎会这么嚣张?
三人站在不远处说话,料来是武班头和徐掌柜在禀告事情起末。
打这东家下了轿子,围观群众便也没敢再胡乱说话,只安安静静的站着等待事情进展。
少倾,武班头和徐掌柜一左一右扶了东家过来,在人们让出来的通道中上了台阶。
三人进了大堂,那东家眯缝着眼把大堂内的情形扫了一遍。徐掌柜便伸手一比,向韦家驹和李景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踏月楼的东家。”
东家佝偻着身子,笑得人畜无害:“小徐说的对,咱家就是这踏月阁的东家......”
他一开口,不自觉的头颅微晃,那应该是多年养成的毛病。声音有些尖利,倒不是刻以为之,应是原本的声音就是这样。
韦家驹和李景对视一眼,“咱家”是宫里大太监惯有的自称,难道这人是个太监?
东家一双眼盯着韦家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嘴上随意道:“小徐不会说话,得罪了尊客,咱家让他给诸位赔罪,敢问尊客......”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话头,把韦家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露出讶然的神情,道:“你是......是......哦,想起来了,你是韦家人!是先皇后娘娘的侄子?”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一愣。韦家驹和李景等人是没料到在这淮南道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