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我想象中的那般激动惊喜,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把他们几个,还有你的身份证号发给我,我马上订车票机票旅店。现在你们就收拾东西往火车站走吧。”
我听着代表挂断的嘟嘟声,望着凌乱的房间,不舍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想感慨几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同时头也晕晕的,像是突然被人闷头敲了一棍般难受。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收拾,要干什么,只想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
我心中五味杂陈,拍一拍肚皮上刚冒出的一些肥肉,又挽起袖子来瞥一眼自己胳膊上颜色大小不一的伤疤,抚摸了几下它们,心道我也算是肌肉伤疤男了,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内心,都和那些占据几条街的黑社会相似了很多。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四个背着硕大的登山包,穿着全套越野装备在火车站的进站口碰面。张思远裹的尤其的多,本就不清瘦的他在棉花和羽绒的簇拥下活像一头笨熊。
十月底的北方还没有入冬,面无表情的人们大多穿着卫衣或风衣。而张思远不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而且还在厚毛衣外面加了个薄羽绒服。当他从人群中费力的挤出来向我们招手时,瞬间收获了许多或复杂或好奇的目光。
王震皱着眉,偏着头,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凝视着他,好半天才挤出句话来:“你……难道不热吗?”
张思远嘿嘿一笑,指着身上的羽绒服道:“这不是咱们要深入雪林吗,东北本来就冷,再加上深山老林肯定能把人冻成冰棍。我特意把所有的厚衣服都拿来了,有的包里装不下,干脆就穿在身上,反正路上也不暖和。”
王霖朔无奈地摇摇头,摆出一副我不认识这傻子的表情抢先几步进站。我紧跟在他身后,把一脸无辜,还伸出手来拽我们的张思远甩在身后。
陈霓为求速度,给我们买的最快的高铁,四个人坐在上面扯扯淡再玩会儿手机,还没觉得难熬时就已经下了火车。张思远一上火车就脸色发红的脱衣服,下火车时又一件一件的费力套回去。我望着他额头上的汗,笑的几乎停不下来。
她出乎预料的站在出站口等我们,原本紧皱的眉和焦灼的表情在一见到我们后就像熨平了那样舒展开来,态度也和几小时之前截然不同。她热情地笑道:“我给你们定了朝阳门地铁站附近的悠唐假日皇冠酒店,四个人住一个套间没问题吧?”
张思远撇嘴道:“也太抠门了吧,虽然酒店的名字听起来很富贵华丽,但也不能让四个人挤一个房间吧。说不定订的还是大床房,四个大老爷们屁股挤着屁股睡觉。”
陈霓笑而不语,带着我们钻进路边的一辆白面包,对司机点点头。我望着灯火通明的北京城,忽地有种被这女人卖了的慌张感。但转眼一看她细弱的双腿和司机的个头,不由得轻舒一口气,心道要是打起来的话,这两人完全不是对手。
若不是路上堵车,估计只需十几分钟就能到达酒店。我费力的从面包车的后排钻出来,跳下车,略显凛冽的晚风向我迎面扑来,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抬起头,眼前是高耸如云,闪闪发光的酒店大楼。
陈霓得意的冲着目瞪口呆的我们弯起嘴角,径直走入酒店大楼,我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张思远和王震挑着眉毛左右张望金碧辉煌的大厅。若不是前台再次重复请掏出身份证,这两个刘姥姥恐怕还沉浸在大观园的华丽中。
短裙高跟的女服务生把我们送到25楼,礼貌地致歉说套房内没有独立泳池,但有健身房。王震瞪起眼睛,迫不及待地按下密码锁,轻轻推开门,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迎面扑来。
王霖朔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的踏进松软的地毯里,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张思远嘴里的惊叹从进门起就没停下,整张脸都散发着光芒,嘀嘀咕咕的吐出一连串让人听不清的字音;王震则没停下脚步,在健身房和浴室还有卧室会议室间来回转,动不动就叫一声:怎么连这种设备都有?我望着这三个乡巴佬,又想笑又觉得心酸,一屁股坐在松软又宽大的沙发里,心想陈霓怎么这次这么舍得下血本?莫不是对我们的奖励——不对,她绝对不可能舍得拿自己的钱订总统套房,怕不是用的红伞公司的资金……
我心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望着豪华精致的家具激动的心情消退了大半,心道如果有幸能见到路叔,一定要把这事跟他老人家汇报。赚的钱全被手下浪费了,连我都替他心疼。
那一晚我们睡的尤其的好,无论是床垫还是被子,都柔若无物。不过退房时所有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张思远和王震对陈霓订上午时段的飞机的行为微词颇多,王霖朔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的对着被我们弄得一团糟的房间拍了个照。
中间的车马劳顿自不必讲,大约下午三点左右,我们裹紧衣服从廊桥里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张思远此刻最为得意,他望着阴郁的天空和瑟瑟缩缩的我们,大摇大摆地道:“现在冷了吧?当时嘲笑我的时候爽吗?”
王霖朔脸色发白,理都不理张思远,飞快地奔到提取行李处,眼巴巴的望着转盘转出自己行李后才跳起来,手忙脚乱的从包底翻出最厚的棉衣穿上,这才止住牙齿的打架。张思远看着手足无措的翻找衣服的我和王震,叹一口气道:“不听爸爸言,吃亏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