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还是半夜,卧室桌上的白蜡烛才烧了不到一半。
等到下人拿来了纸笔,李侍猛地接过,口中念念有词,先是回忆了一下梦境,发现仍记地清除,这才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文公院记”。
送纸笔过来的这位下人,却也略通笔墨,看这自己主人半夜写书,就不由地劝道:“老爷平日最重养生,怎么今夜这么晚还在写文?”
“哈哈,我刚刚入睡时,得到了一个大造化,有神人相邀,带我去文公神国转了一圈,还见到了文公十三名徒中的子常授课……”
李侍眉飞色舞地将刚刚那梦境描述了一遍,将自己如何见到那白衣人,又如何听子常授课,末了,他还着重说:“尤其是子常大人还说了咱们金陵城中一桩冤案,事涉近科解元……”
那下人听了李侍的话,十分羡慕道:“老爷学问深厚,竟得神人邀请,去往神仙境地一游,果然是奇遇啊。听老爷描述那金砖铺地、玛瑙挂树的景色,真犹如身临其境。”
“对对对,此等盛况必须记录,所以我赶紧写下来,足以为后世流传啊。”
李侍甚为得意:“不但如此,我还要明天开讲座,叫那些弟子都来听听。哦对了,我可应了子常大人,说要为今科解元正名,明天弟子们都在,正好一并说了。”
“那我伺候老爷写文……”这位下人笑着说。
这边李侍自然提公的神迹,添加了一段佳话。
此时的金陵城夜晚,除了李侍以外,不少学林中德高望重之辈都做了一段清醒的梦,但梦境却都各不相同。
有爱棋的,会有神人相邀去文公院下棋,顺便将今科解元遭到污蔑的事情闲聊出来。又爱画的,梦里就在文公院品鉴古代名家作品,更有名家亲身讲解,末了也都将舞弊案提了一下……
大家醒来时,也都对梦境记得清楚,尤其是提到的解元遭到污蔑舞弊事件,更是记忆深刻。
这些人纷纷都下定决心:既然神人相邀,为解元正名,那我作为学界老师,更不能坐视,也要召集子弟说明……
随着夜深,入梦之法还在不断施展,学界前辈之后,更有许多品行正直些的普通学子,也得到了文公神国的入梦。
这些人在梦中,大多是得到某位文公院的前辈的谆谆告诫、勉励,当然也提到了舞弊一事。
这些人纷纷做梦的时候,文公神国之中,子常正执着一本书对文公汇报:“禀告老师,今夜预计将共施法对千人入梦,总计消耗了百万份神力……”
“罢了,左右不过是两三百年才有这么一次,看开点。何况若是我不做,教化、老师的神职就违背了人神契约,肯定要崩溃,我更会有堕落神坛的危险,这也是我份内之事。”
文公听到这么庞大的数据,心里一疼,不过转而也想开了。
自己平日封闭神国,若不是用这方法避免俗世因果,自己神力早就入不敷出堕落了神位,此时能有此行为,也就偶尔,大规模展露神迹,也会回收部分神力,想想也就释然了。
神国之中的这番对话,俗世中的金陵城当然听不到,而城中这么多学界之人的梦境,在州衙之中的方皓泽更不得知。
此时,方皓泽已经在明云的带领下,身穿特制的黑衣,悄悄来到州衙的大牢中。
不仅如此,方皓泽还不放心地,又在黑衣外笼罩了一层神力,这神力可以屏蔽感知,若是一般凡人看到方皓泽,只会下意识地忽略他。
自从晋升了四阶后,方皓泽只是在珍珠街的方府上,对太清宫的圣女出过一次手,之后就一直忙着看书科举。
这几日却连连出手,展露自己的四阶力量。
自从科举考试从贡院中探出来神力的踪迹后,方皓泽越发谨慎了。
毕竟即便是同为四阶,这世界的土著神袛千百年间,建立的底蕴肯定要比自己深厚,也这么害怕因果力量。所以他这时候即便施展力量,也小心再小心,生怕沾染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进入大牢,方皓泽也从这里感知到一股没有人主持的神力,走了几步,也同样发现牢中有一个青发碧眼,面目狰狞,手持长叉的神灵雕塑。
方皓泽从这雕塑边绕了过去,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我这原身之前毕竟见识浅薄,自己恢复力量后也太宅了,对大信世界的神灵了解太少。原来,虽然这里人神相隔,但是神灵却并不自绝人间,也有蛛丝马迹探索得到。”
按下了心里的思索,方皓泽视线又落在前方,明云脚步轻快,带着方皓泽一路从大牢的外围来到深处。
州衙的大牢环境,比想象中要好一些,但是这里毕竟连窗子都没有,自然空气混浊,虽然并不脏乱,但也隐隐有股怪味。
路过一间间木栅围成的牢房,明云才在一间颇宽阔的牢房门口停下。这间牢房里也很干净,有一张床,上面罕见地铺着棉花,而在牢房另一角落,还有洗漱、方便的用具。
此时,这牢房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虽然背对着两人,方皓泽知道,这正是衡子平。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就不用你守着了。”方皓泽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又对前面的明云吩咐道。
方皓泽知道,自己这次就是悄悄来此,又有神力护身,旁人难见自己。要是明云站在一边,被有心人注意到,那无疑就扩大了自己的嫌疑。
“是神子,那属下就先退了。”明云也知道方皓泽要秘密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