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当时也在斋堂,正是目睹了全过程,可以据实禀报。当时,这一众人,进门就打人,实在是不对。”
方皓泽这话一出,身后近百人,顿时沉默了起来,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气焰,也近乎熄灭。
“啪啪……”众人沉默时,坐在上方的清福寺西堂——明心法师,赞赏地抚掌。
这掌声打破了祖师堂中一时的平静,大家顿时将眼光汇聚过来。
“这小沙弥说的不错,我们清福寺乃是百年净土,怎么能容忍这样侮辱寺庙风的情况,我当禀明住持,还这些厨工一个公道。”明心法师一脸公正。
他身边的明悟法师甘游,听着明心法师明显的维护,先是看着被打成猪头一样的李沛,最后又将视线聚焦到方皓泽的身上。毫不保留地,倾注了热烈的喜爱之意。
因为事涉斋堂,作为斋堂前任饭头,又即将升任大寮典座的甘游来说,这时候面对愤怒指责,的确不宜出面。
近百位小沙弥,既然能不由分说地将李沛打成猪头,那也不惮于对自己出手。
“事情既然有了结论,众人应该没有异议了。既然如此,我就替戒堂纠察定个案。”明心法师自然知道甘游面临的难题,所以一再主动维护。
这时候他缓缓说:“法不责众,只捡恶首,除了这位小沙弥外,其余人就散了吧。”
明心法师说着,一手指着尚余。这其实很险恶,一旦身后的百人团生出退意,这场风波就只有尚余一个定罪,其余人自然就散去了。
作为一寺西堂,清福寺的二把手,处理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如果不出意外,这次轰轰烈烈的讨伐行动,就要在祖师堂结束了。
但事情会如此轻松解决吗?
“请西堂稍等下结论,小僧话还没说完。”站在众人前方的方皓泽,再度开口。
明心法师疑惑地看着他,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一丝不妙。这时候,不应该快刀斩乱麻,迅速盖棺定论吗,这小沙弥怎么突然反对起来。
甘游也看着方皓泽,他眼中的热切之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面对明心和甘游的注视,方皓泽微微一笑,侃侃说道:“小僧既要据实禀报西堂,自然不能话说一边。”
一脸死灰的尚余这时候终于泛起了几分神采,他期待地看着方皓泽。
“当时,李沛既被众人打了一顿后,我立即上前将众人拉开。事后一问才知道,今天合寺上下拉肚子,居然事出有因,李沛大哥在受到众人质问后,说出了不敢想象的秘密。”
方皓泽说着,几步走到李沛身边,扶着他身体说:“李沛大哥,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吧。”
“还是不要说了吧,李沛被打成这样,说出来的话,未必不是屈打成招。”甘游越发感觉事态古怪,甚至隐隐觉得,这场面无形之中由方皓泽掌握,自己等人被玩弄鼓掌中般。
念及此,他不顾众人情绪,急急站出来,准备将李沛接下来的话堵住。他有种预感,接下来李沛的话,将对自己不妙。
“典座不慌,此处既然有西堂坐镇,什么人的话,也大不过西堂去。小僧既然当着西堂面,要将今晨事故如实陈述,接下来还是继续听完吧。”方皓泽一脸正气道。
说完,他又将脸朝向身后:“这近百人喧哗闹事,可谓清福寺建寺以来头一桩,怎么能如此草率下了结论。若是结论不实,身后的众人恐怕不答应。”
“对,要听李沛说完……”近百人听到方皓泽这句话,原本被打击的情绪,再度亢奋,愤懑的火焰又熊熊燃烧起来。
“别再聒噪,既然西堂刚刚已有定论,此刻不必再谈。李沛,你给我下去,瞧你着鼻青脸肿的样子。”甘游本就是暴躁脾气,对底下人向来说一不二,哪肯就范,这时候立即释放本性,就要强制弹压风波。
此话一出,上方的明心法师感觉到权威受到挑衅,脸色先是不虞,但也迅速压下。
下方,李沛被甘游一骂,却生出了逆反的心理。他自刚刚被打以来,头脑还不甚清醒,只记得对甘游生出一股反叛的情绪。
本来,即使自己被人牵着来到祖师堂,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这时,终于回想起方浩泽所说的话来。
只见他大步向前一迈,高声喊道:“甘老大为了省钱,低价买了坏米,早上众人吃了之后,一齐拉肚子,就找到斋堂后厨,叫我们受过,白白挨打了。”
因为含怒而发,这声音十分洪亮,一经喊出,连祖师堂檐下的灰尘似乎都震落了几片来。
刚刚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的新典座甘游,听到李沛这么说,更是脸色一片铁青。
“西堂在上,小僧已经将事故据实还原了。”主导一场闹剧之后,方皓泽干脆地甩出这句话,颇有点功成名就即刻身退的意思。
明心法师一脸阴沉,对方皓泽竟是不理不睬,鼻子一哼,以作答应。
“还请西堂做主,给我们公道……”站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尚余,这时抓紧机会,也高声喊了出来。
“对,惩治甘饭头……”“甘饭头几年都不给我们吃饱,现在还升为典座,我们不服气。”
一阵阵声浪,似潮水般涌过来,几乎要将明心法师淹没。
方皓泽心里却有点焦急,他眼睛不住地看向祖师堂门口,暗念道:“怎么住持还不出现,这场闹剧,就靠他收场了。”
念完了这句话,他又忍不住想:“怎么镇上咸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