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着近百人浩浩荡荡从斋堂出发,一路穿廊过殿,直走到清福寺深处的祖师堂方向。
祖师堂不远处,一间雅室中,不到一个小时前才出场的道德真修,清福寺净头明智法师,正对着一个穿着百纳衣,盘坐打禅的老和尚诉说不平。
“明云住持,今日不知寺中的僧人犯了什么毛病,在解脱所里随意方便,几乎让人下不去脚来。”明智法师性格憨厚近乎迟钝,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真实原因。
而他诉苦的对象,身着百纳衣的老和尚,一双白眉,挂在脸边,看上去破有神异。
这老和尚面容慈祥,五官柔和,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智慧。他安静地看着明智,还没有开口,就叫明智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如果方皓泽站在这里,一定能惊讶的发现,这位面容慈祥的老和尚,就是当年在街头指引着方皓泽原身,来清福寺的那位云游老僧。
“住持,单单小和尚们闹起来,虽然过分,也就罢了。您也不是不知道,近两年寺中的风气日坏。西堂更是借着监院的序职,对清福寺上下其手,您也不管管。”
明智法师虽然情绪不再愤怒,但是越说越委屈,又不住地联想起来,竟是苦上加苦的姿态。
“西堂再折腾,也不过是经济一事,禅堂中的精英不堕落腐败,就由他去吧。”这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内情,如今清福寺困局不在内患,而是外敌。我一把年纪,只能苦挨着。”
“既然如此,那我又犯了嗔了,我先退下了,解脱所此刻污秽满地,我这净头正是积累功德福报的时刻。”明智法师朝着明云住持做了礼,就要退下。
“别慌,你方才说,寺中僧众,今天几乎是同时都向解脱所去方便?”明智法师才要离开,明云住持反倒开口,将其挽留。
“是的,都集体过来,一个个猴急。”明智法师说着一拍脑袋:“看这样子,有点不对劲啊。”
“的确有内情,许是吃坏肚子了,这样集体吃坏肚子,那幕后的推手又是谁呢?”明云老和尚拈着一根长眉,陷入了沉思。
“住持您老人家,脑子比我好使,我想不得问题。”明智法师憨憨道:“我去解脱所了。”
“稍等一会,就是甘游的升职典,你不留下来观礼吗?”明云老和尚出声问。
“我就不去了,我膈应他,寺中高层,也就西堂知道他来历,现在还跟他如此走动吧。”明智法师脚步不停,就要离开。
“也难为住持,这两年跟这人虚与委蛇,还不惜犯戒,收取他的孝敬。”一边走,明智的话音飘了过来,尾音渐渐变小,终于走了。
“唉……”老住持长叹一口气,静默了几息时间,站起身,也向外走去,目标正是祖师堂。
此刻的祖师堂,寥寥几人。西堂明心,典座明悟赫然在座。
“怎么回事,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李沛等人还没来?”甘游端坐在椅子上,心里憋着气。
一旁的西堂,明心法师似乎看出了什么道:“明悟,是不是等的着急了?住持估计就要到了,毕竟时辰还没到,不着急。”
“多谢西堂关怀,明悟只是在想,自己原来所管的斋堂,几位僧众怎么还没有到。”甘游对西堂做了一个佛礼,恭敬地说着。
“嗯,想必是刚刚用完朝食,还在忙吧。”西堂明心法师淡淡一笑。
这话音才落,祖师堂的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听着规模,怕有近百人。
“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听这外面声音如此嘈杂,肯定都是来观礼的僧众。”明心法师哈哈一笑,就打趣着说。
“哪里哪里,不过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来观礼?”甘游先是矜持了一下,又面色疑惑自语。
“也行是寺中小沙弥们,感念你多年来的活命之恩,现在来观礼吧。”明心法师顿了顿,猜测道。
“也许如此吧。”甘游嘴上敷衍着说,心里倒想:“难不成真是如此?可是我平时也就是吊着大家命,多年来克扣口粮,也有人感念我在心吗。”
两个人的猜测很快就要揭开谜底,祖师堂外,尚余拖着李沛走在前面,几十位小沙弥和普通僧人随后,方皓泽最末。
这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迈过祖师堂高达膝盖的门槛,鱼贯进了祖师堂中。
这群人面色不善,各个带着气,尤其是鼻青脸肿的李沛,被尚余像牵狗一般,拽在身后。
清福寺二把手,西堂明心法师一看,面色立即阴沉下来:“你们这群小僧,这是要造反吗?可如今新朝方立,恐怕没有你们用武之地了。”
听了这话,这支队伍中,今天的急先锋,被方皓泽拿刀使的冲动少年——小沙弥尚余就挺了挺胸。
他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想了明白,自己既然做出了这番动静,索性就更加理直气壮,硬着头皮也要坚持下去。
这时候,他被清福寺二把手一顿讽刺,也丝毫不露怯。当然,这跟他也不知道对面发声的人是谁有关。
只见尚余抬头挺胸,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势:“法师见笑了,我们这群人之所以孟浪,乃是找住持评理来了。”
“哦?有何冤屈?此刻住持不在,不知我这位西堂,能否为大家解惑?”明心法师淡淡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等到明心法师说完,尚余这次明白方才说话人的真实身份。突然,他只感觉双腿一软,一开始还气势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