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斋堂的后厨,里面静悄悄的。
寺庙中刚刚用过朝食,离哺食还有一段时间,李沛等人都各自休息去了。
进了后厨,米行的几位店员,熟门熟路地推着小车,来到西边墙角,两个大米缸边,随后站定。
“师傅,米已经送到了,咱们现在来过一个秤吧。”赵管事圆脸上,笑容绽放的更盛了。这一趟过来,又做成了一笔生意,虽然量不大,但也是细水长流了。
他眼睛看着方皓泽从后厨一堆杂物中,找出了一杆大秤,又一路提着过来递给自己。
“我年岁尚幼,就劳烦赵管事和两位大哥称一下,我在旁边看着就成。”方皓泽淡淡笑着。
这秤米入库,也就是一个过场,自己不论记了多少米,算了多少钱,到最后还是甘游说了算。
好像这次,自己入缸两百斤大米,到甘游那里,可能就记成了三百斤,平白赚了寺庙中一百斤米钱。
至于账目,方皓泽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八成是有明暗两本。当然,暗账可能只存在于甘游的脑袋里,李沛等人没念过书,想不到这其中的门道。
“那也好,劳烦师傅站我身边吧。”赵管事想了想,又特地提醒了一下。
说完,他眼神示意一下,就有一个店员抱起一袋米,挂到秤钩上。赵管事大喝一声,提着秤杆就将那袋大米拎起来,拨弄秤砣直到秤杆呈现水平,才捏着秤砣的线,猛地将手一松。
“师傅请看,这一袋米共有50斤。”赵管事将秤杆递到方皓泽面前,正是50斤。
说完,赵管事又将米袋里打开,不停地从内里往外翻着米。这米的确不错,没有什么掺沙,而且也是新米,没有霉变。
显然,这赵管事办事讲究,且不蒙人,也是地道的生意人了。这一番行动,看的方皓泽也是连连点头。
如此反复了几次,这一批米总算在方皓泽的监督下,入了库。赵管事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从怀中取出一个账本,又拿了一截削的细细的炭笔,一股脑递到方皓泽面前:“劳烦师傅签一个字吧。”
原先,入库一般都是李沛等人来监督的,他们也只是按个手印而已。
至于签字,这事情从不过甘游的手。为的,就是不留破绽,万一被甘游被人揪出来贪墨了米钱,签字的人就是背锅。
正因为冒着风险,所以签字的或者按手印的人,才能分到多一点的好处。
在心里冷笑一声,方皓泽毫不犹豫地取了笔,端正地写下了这身体原主的名字。
钱财于他是浮云,至于这账本是否有天成为贪污的罪证,那更不是事了。一旦扳倒了甘游,自己就离寺,自然不担心这签字里面的门道。
赵管事眼看着方皓泽将名字签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生怕对方犹豫不肯担责签字,没想到这小师傅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这么果断,不由地在心里又将方皓泽高看了一眼。
再等到方皓泽将账本递回来,赵管事低头一看,虽然用的是炭笔,一勾一画依然很有章法,这字体竟是标准的楷体,隐隐有大家风范。
“师傅这一手字,真是不凡。”赵管事忍不住夸赞。
“哪里,也有两年没动笔了,生疏了许多,赵管事谬赞了。”方皓泽淡淡一笑,客气了一番。脑海中却浮现了这身体原来小时候的许多记忆,自己祖父、父亲督促学习的一幕幕来,身周的因果线居然为之一紧。
“喝……咳咳……”方皓泽没忍住,被这因果线一捆,呼吸一滞。
“师傅这是受了风寒了?”听到这几声咳嗽,赵管事也收起了账本,赶忙问。
方皓泽摆了摆手:“无妨,只是呛到了。”
说完,对赵管事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心里却是冷了下来,想着:“因果线的束缚越来越紧了,真的要加快动作,该要斩断的需要斩断,需要完成报应的,也不能再等了。”
“果真没事?”赵管事又关切了一句。复又说:“那我这趟米粮也交了,一共两百斤无误。另外还要劳烦师傅对甘典座说一身,下个月就可该结钱了。”
说完,他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要转身离开。
“管事稍等,小子还有话要跟你说一说。”就在这时,方皓泽突然开口。
“哦?”赵管事才转了一半的身体,这时候又生生停住,他注视着方皓泽,一脸疑惑。
“是关于这米行生意的,不知道管事可愿意听小子叨扰?”方皓泽脸上笑着,说话虽然客气,但是久居高位的气质不经意地露了出来,叫人难以反驳。
“既然如此,还请师傅指教。”赵管事垂了眼睛,心里就一个咯噔。“莫不是要换一家米行合作?我们已经给的是最低价了啊。”
他心里一阵腹诽,这甘游肥头大耳,十分贪婪,听说每次送来的米粮,事后入库都要加上近三分之一的数量。尤其是,甘游对自己压价极低,咸丰米行也就是看在细水长流的份上,才接了这单生意。
“这生意,委实难做啊。”赵管事心里重重感叹,嘴上连忙又问:“师傅,可是甘典座,有什么吩咐?我们咸丰米行,米价已然极低了,可是不能再压价了。”
“赵管事不要急,典座没有要换一家进货的意思。”方皓泽笑笑,搬过脚边的一个凳子,递给赵管事,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就是我想代表典座,跟你商量一下往后的合作。”方皓泽心知,估计对方是误会了什么,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