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愣愣的看着李华堂的背影,却是身旁林远之轻声道:“我观华堂小君子,似乎,自丁祭日后,与以往大是不同。”
福伯轻轻点头,悠悠的开口:“毕竟是御征的儿子。”
御征就是李华堂父亲李盾的字。
李阳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林远之二人紧随其后。
李华堂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看着这比之南楼天差地别的小屋子,他的心情很沉重。
这是位于坞堡外围的小屋,用后代的术语来讲,就是约莫十平米的样子,相当于一个大型卫生间的大小。
推开门,入目所见,不过一张木榻,这木榻是类似于日本榻榻米的物件,却也有着些许区别。
榻榻米从中土传往东瀛,其间千里海洋,自然在传播途中有了变化,这并不奇怪。
李华堂满脸疲惫的躺倒在木榻上,明亮的阳光从纸窗透进来,就变得昏暗,让屋子里的一切都彷如笼罩了一层郁结。
方才李阳的话语已经很明白了,纵然家主一方帮自己,提出留下自己,若是家巫反对,自己也无法逃过被逐出李氏的命运……
午后懒散的时光迅速的溜走。
李华堂穿戴好了衣裳,便前往东楼,参与判定他去留的族会。
轻轻的敲了敲门,一个婢女便推门而出,将他引进去。
这处屋子,也并不是太大,也就约莫五十平米的样子。
此时,正中的木榻上已经端坐了十人。
分别是家主李阳三人,还有家巫那边四人,加上兀自懒散的揉着膝盖的李进之、李洛之,以及家巫的继承者李微之。
刚踏入房门时,李华堂便感觉到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李阳的同情、怜悯,也有李进之兄弟的幸灾乐祸,还有着家巫的不屑一顾……
他上前,走到左侧最靠后的那个木榻旁,向着众人微微低身行礼:“见过家主、家巫,诸位族老!”
除了李阳三人微微点头示意,其余的人都没有任何表示。
他见没人言语,便自顾自跪坐下去。
却在还没坐稳的时候,家巫身边的李微之冷冷一笑:“可有人准许你坐下?”
李华堂眉头微皱,眼眸斜斜的看了过去,却没有发作。
岂料此时,李进之突然发难,伸手指着李华堂,一脸愤慨与委屈:“家巫,这孽庶子不仅在丁祭失礼,先前更是打伤了我,抢了我师尊赐下的符箓玄甲!”
家巫本来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陡然间消逝,与之同时,他的眸子像是鹰隼一般凌厉起来,直直的盯着李进之,声音中却有了些震颤:“玄甲?就是那隐含着方天的玄甲?!”
“正是那枚玄甲,就是这个孽庶子抢了家族的玄甲!”李进之有着找到大靠山的感觉,浑然不把一旁愕然看着他的李阳放在眼里,只顾着将一切有的没的的罪名套在李华堂头上,寄报仇的希望于此。
李进之可不傻,他清楚的知道,那些士族豪门或许能够完完全全的由家主主事,但在李氏这样的寒门庶族,家巫才是一个氏族真正意义上的首领!
如果非要做个比喻的话,那就是,家巫是皇帝,而家主只是宰相!
反正,父亲亲近那个孽庶子多过亲近他们兄弟二人,这就怪不得他反水站到家巫一边了。
李阳满脸惊怒、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进之,怒喝道:“那方才你为何说是以符箓为注,进行的赌斗,此时却又如此反复?”
李进之看向家巫,得到了家巫肯定的眼神之后,他自顾自的笑了一笑。
随后一脸委屈:“我知晓父亲与李御征友善,也知晓父亲的家主位置本来就是李御征的,可李御征已经死了,而这贱庶子,可不是你的儿子,他是克死你兄长的孽庶子,是你的仇人!”
慷慨激昂的言辞之后,李进之便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父亲,这些年你对这贱庶子好得过分了,你眼里还有我跟阿胤么?至于为何我的言辞前后矛盾,那是因为,方才,无论怎么看,无论事实是什么,你都要为这贱庶子做主,我与阿弟怎敢说实话?”
李阳整个身子微微一怔:“不曾想,我的儿郎,竟是如此尔虞我诈的反复小人……”
然后他双眼如欲喷火的看着家巫,却是无奈的笑了笑:“此事,你们做主吧……”
回头,看了看李华堂,满是愧疚的开口:“丑儿,阳叔对不住你……”
这句话一落下,李阳整个精气神就这么颓废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余岁,显得暮气沉沉的。
李华堂沉闷着点了点头,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埋着脑袋:“那我便顺了你们的心,华堂,告辞!”
他起身,欲扭头就走。
李微之的声音再次传来:“慢,那符箓玄甲,可是我秣陵李氏之物,留下它,你才可以走!”
没等李华堂说话,李阳就猛地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李微之,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是丑儿胜的,李微之,休要过分!”
李微之毕竟只是家巫的继承者,尽管在不久的未来,等他继承了家巫的位置后,可以完全无视李阳的一切意见。
但,现在,他却做不到无视李阳!
所以,他一下子哑了,那凌人的盛气收敛了下去,喏喏的缩回脖子,只是看向李阳的目光有了许多阴狠。
“那的确是李氏之物,身为家主,当以家族为重!”
这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还带着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