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嘲讽度最高的兵种不多,投石车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当巨大的石块倾泻下来的时候,造成的是无差别的钝击伤害。管你多么优秀的兵员素质,碰上这种不讲理的攻击方式也只能看运气,正面砸中的话一般就是变成一张肉饼贴在地面上。
当然,因为科技的原因,投石车攻击的频率不高,精度上更是难以保证,除了在攻城战的时候,平时威慑的作用大于实际,“破风者麾下的数十辆投石车攻击了几轮,被正式砸死的也没有几人。
即便如此,这一阵攻击依旧打乱了阿布莱特伯爵的布置。作为阿尔库金战役法军主要将领的直系后裔,阿布莱特内心是骄傲而恐惧的,这两种完全相反的情感始终包围着他,让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祖父率领的那支纵横欧洲的法国重骑有多么强大。这些年他也立志于恢复家族昔日的荣光,麾下这三千“贵族重骑”可以算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
每一名棒小伙子都是经过数次战争击杀过数名对手的荣誉骑士,装备上更是倾注了家族最后的财产和底蕴,配备了产自帕提亚的战马和罗马的铁质长枪,然而就算如此,他的心底依旧没有忘记祖父所描述的那一幕。
“无数勇敢的骑士前扑后续地向着英军的阵地攻去,每一名都是骄傲且荣誉的无畏战士,然而漫天飞舞而来的一阵阵箭雨无差别地攻击了他们,近四百五十码的射程让这种打击从天而降无法抵御……”
“不列颠长弓手根本没有瞄准这一概念,他们射击的目标是天空,随着箭头被紫衫木制成的弓体用一百五十磅的张力射到高空,在自然下降的过程中杀伤力比平射更加巨大,每分钟十五箭的速度更是让密集的箭雨从无停歇,无畏的战士们根本没有机会挥舞起他们的武器,就被这些卑鄙的箭矢射穿了厚重的板甲,成为了泥土里的尘埃……”
“不要试图去冲击列阵备敌的长弓手,他们的箭矢都是插在地面上随时备用,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最好的选择是立即撤退,你不可能获得胜利,甚至是取得那么一点儿的战果,所有的牺牲都是无价值的……”
老阿布莱特的一生都是在恐惧中度过的。在他残余的人生中,由一名无敌的骑兵指挥官变成不能听到“弓箭”这个词语的老头子,唯一留下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样一份充满着呓语的战术小手册,在临时前的一刻才最终清醒,将这份手册郑重地送给了继承了他的爵位和职位的孙子,才不甘地在病床上凄惨地死去。
这样一个曾经拥有着无上荣光的战士,却是连讣告都没有发,最终匆匆忙忙地被埋入家族墓地的一个小角落,墓志铭上甚至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就这么湮灭在了历史之中。
眼下,家族的命运似乎又在重演,轮到自己再次面对命运的选择。到底是选择冲锋然后光荣地倒在冲锋的道路上,像他那位勇敢的父亲那样,作一名真正骑士的选择;还是如同鼹鼠一般,将头缩入地洞之中,等待命运的审判,犹如他那位曾经勇敢的祖父。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特别是当他看到远处的长弓手,似乎已经将长箭插入了面前松软的地面上。
“列阵,备敌,后撤一千码!”阿布莱特伯爵几乎用嘶吼着的声音下了这道命令。属下的众多贵族骑士顿时一阵骚动,在眼前这个时候,冲锋是骑士的唯一选择,然而阿布莱特平时的威信主导了这一切,重骑重新列队,向后撤退避开了投石车的攻击范围。
这简直的就是一种耻辱!
不战而退对于骄傲的贵族骑兵而言简直就是在亵渎职业的荣光,然而贵族的服从性又让他们无法拒绝长官的命令,连坐骑下的战马也不断地喘着粗气,马蹄愤怒地在地面上不断刨着,有些甚至发出了低低地咆哮声。
骑兵率先撤退,这对于步兵更是士气上的一种巨大打击。刚刚在投石车砸来时依旧保持着阵型完整性的十字弩手同样开始撤退,两翼的胸甲骑士不由自主地跟上了这种撤退的步伐。
一退俱退,法军士气顿时全无,刚开始还是有序的后撤,后面就变成了全军的溃退,即使是阿布莱特自己,也再也控制不住麾下的军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向巴黎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军对阵,还没有正式开始交战的那一刻,居然就已经胜负已分,这让爱德华等参战者情何以堪?
以现有的兵力去对阵十万英军?这与找死又有何异?
爱德华三世千算万算,却从来没有考虑到法国里盛传着的历史名将阿布莱特居然如此脓包:仓促之间布阵对敌已经是大忌,未战而退更是败笔中的败笔,眼下自己这些人不退也不行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期布置的工事防线成为一道道的泡影,转而变成对方的有利阵地。
即便如此,面对着对面英军一步步地凌迫,想要保证剧情势力军制的相对完整,还需要有人专门去垫后补位,这个工作毫无疑问落到了赵高的“壮丁”军阵上!
换句话说,就是要赵高为这次战略上的失误最终买单!
人在屋檐下,哪敢不低头?爱德华再顾忌赵高的“荣誉公民”身份,也得确保自己平安退入众神之地才有意义。眼前这个时候,有能力能够暂时挡住英军步伐的,除了赵高就只有自己,那么对于爱德华三世来说其实没有其他的任何选择。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