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游龙山庄,高楼之上,司空尘的卧室。
司空尘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熟了。采容儿蜷曲着身子躺在他身旁,像一只忧伤而压抑的猫。猫当然是不会穿任何衣服的,此刻的采容儿也一样。
她是司空尘的女人,她的衣服当然是被司空尘tuō_guāng的。所以她心里感到很奇怪。因为这不是司空尘的习惯——司空尘很喜欢她,每个月里至少有十天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时常会为她近乎完美的身体而疯狂。但司空尘从来不会让她完全赤裸。就连十年前她第一次献出自己时都不例外。
她最初确实感到庆幸,因为她在司空尘面前有点紧张。但她对自己毕竟是很自信的,当最初的羞涩渐渐褪去之后,她完全相信自己的身体经得起任何人的近距离鉴赏。即使对方是司空尘这样的男人。所以后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司空尘那个问题。司空尘微笑着回答说,越克制,越快乐。
采容儿并不相信这个回答。她和司空尘躺在一张床上,当然不是因为爱情。她对床上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幻想。但司空尘奇怪的习惯还是让她感到沮丧。尤其是在某一次,当她半真半假地陷入意乱情迷,把自己完全呈现在他眼前时,司空尘的眼神中非但没有那种火热的冲动,反而掠过一丝烦躁和抑郁。虽然司空尘并没有停止动作,但接下来的一切她都感到味同嚼蜡,甚至想把司空尘一脚踹下床去。此后一连好几个月,她心里都在想,一个男人得可怕到什么地步,才能十年如一日,在人类最本能的事情上也这样克制自己?司空尘眼神中的那一丝抑郁,她直到现在都还记得,每次想起来,她都只能想说两个字,变态。
但和今晚相比,那些似乎又都不算什么了。今晚司空尘十年来第一次脱下了她所有的衣服,连她小巧的耳环都摘了下来。但她感觉更抑郁,因为司空尘在整个过程中实在是太从容,太淡定了。这个季节里,她穿得绝不算多。但司空尘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来给她脱衣服,然后什么也没做就睡着了——那简直不像是在脱一个大美人的衣服,而像是在进行一种不可理喻的行为艺术,一次艰苦卓绝的极限训练。
她当然知道,司空尘绝对是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她的指尖掠过自己丰满的身体,喃喃地道:“我总算还是个女人,刚刚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一块被拔光苔藓的石头。”这声音当然也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忽然,采容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眼中的忧伤和压抑之色一扫而空。她原本就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司空尘的床上睡十年。当她终于战胜心中的羞辱、抑郁感之后,她已经明白,司空尘绝对遇到了一件足以让他的心乱掉的事情。所以他才会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
采容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残酷的快意。但这种快意一闪即没,因为她迅速闭上了眼睛——司空尘忽然在睡梦中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坐了起来,看起来那场非人的挑战非但没有让他平静,反而让他更加烦躁了。采容儿听得出来,所以心里笑得更快意:你虽然羞辱了我,但同时也折磨了你自己,活该。
司空尘没有燃灯,在黑暗中穿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采容儿的眼睛再次睁开,她的眼睛亮得可怕——只有高级魔法师才有这样的眼睛。她非但没打算穿衣服跟出去,甚至连坐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她似乎已经进入了一种绝对静止的状态,只有绝对专注于操控魔法的魔法师才会这样——她在使用什么魔法?没有人知道。
司空尘走进了游龙山庄的后院。游龙山庄规模宏大,金碧辉煌,但它的后院竟是一派萧索气象。后院长长的照壁已经陈旧破损,照壁上挂着的灯笼也已经残破,已经很久没有被点亮过。后院几乎是一片空地,除了一个陈旧的亭子之外,一无所有。
司空尘犹豫着,缓缓走进了亭中,然后他就忽然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采容儿娇柔的身躯猛地一震,如遭重击,原本空明澄澈的意念之境里瞬间一片漆黑。只听哇地一声,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在猩红色的锦被上。
她喘息着,喃喃地道:“是后院,有一个亭子。不见了——不见了,莫非他走进了一个恐怖的魔法空间?哇——”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采容儿非但没有萎顿下去,反而越发神采焕发,她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大叫。她风情万种的脸已经因为过分激动而扭曲,她无声地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没错,果然被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
她已经被压抑得太久了,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涌出,然后她就一边哭一边笑。
司空尘的确是在地下,但也像是在星际空间。这里绝对是珊瑚帝国最伟大的魔法空间之一:它看起来简直是一片浩瀚的宇宙,四周闪烁着星辰般的微光,一道阶梯凌空悬浮,忽高忽低,蜿蜒而前,扭曲着伸入前方的黑暗中。如果走上这道阶梯,看到星辰在自己脚下转动、发光,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司空尘平稳地走在阶梯上,感觉似乎有风掠过耳边。但其实这里并没有风。只因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毫无重量,有几次险些便要跌入阶梯之外那未知的空间里。但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想来这里已经很久了。既然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就不会再轻易更改。
阶梯的尽头是一块同样悬浮着的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