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说我可以吗?”阎一没有什么信心,甚至是有些退缩排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疤有多么地严重,体无完肤,深入真皮,十八年了,如果不是一开始失忆,他恐怕没有勇气活到现在。
一场灾难,可以将人的生存信念摧毁,如果这个人并非行尸走肉地活着,那么至少有他在意或憧憬的事情。
“外祖父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希望你可以尝试一下,你不知道庄园里的佣人因为你的脸吓到了大呼小叫的,被他叫进书房训斥了一个多小时,若不是仲佚管家求情,必是被辞退。你也不想这样成天吓唬人不是吗?至于齐阎,他尊重你的选择。”包馨儿脸上带着笑,避开阎一对这场即将来临的手术的排斥,似玩笑,又似认真地说道。
“你做手术前有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当然有,不过我没有像你这么纠结,当时父亲的身体不好,我更多的是担心他。”包馨儿笑了笑,风轻云淡的。
此时李霍抱着一堆片子和检查报告从检查室出来,他身边跟着几位中医,包馨儿是见过那些人的,他们个个医术精湛,是父亲李金山生前的好友。
“怎么样?”她迎上去问道。
“阎一先生的手术可行,具体方案需要探讨一下,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办公室详谈。”李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包馨儿一听这话,比当初得知自己身上的疤可以治愈还要高兴。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阎一提出去看阎尚清,包馨儿没有阻止,陪着他一同前去。
也许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阎尚清苏醒,却落了个全身瘫痪,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微笑,说话,甚至吃饭,他只能像一滩泥一样躺在床上,或被人扶进轮椅里坐着,等着别人喂他一些流质的东西,再或者依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阎玉川拉开房门,准备送医生出去的时候,包馨儿挽着阎一的胳膊刚走到门口。
“你是?”阎玉川着实被这张疤痕嶙峋的脸吓了一跳,眼神惊愕片刻,“叔叔,是你吗?”
阎一回归古堡的事情他听说了,也听说阎一的脸毁了,几乎没人能认出来。
“玉川都长这么大了,真不错,看出来比齐阎还要坚实一些。”阎一打心底喜欢阎玉川这个孩子,他小时候,比齐阎听话懂事,想要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想到自己的一双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阎尚清检查身体的医生离开了,阎玉川杵在门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如果不是父亲,叔叔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是齐阎,未必能如此大度地留残害亲生父亲的真凶一条命!
“听说伯父醒了,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他吗?”包馨儿扬声打破太过安静的氛围。
“还是不要了吧。”阎玉川想起几天前,阎一曾经来看过父亲,那时父亲还没有醒来。半晌后,他开口制止,一伸手,拉上房门。
包馨儿看了看阎一,没再吭声。
“那好吧,照顾好他。”阎一转身。
“叔叔,馨儿……对不起。”
阎玉川从未像今天这么百感交集过,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做不到恨,对于这个被父亲伤害的亲馨儿,他却只能说句“对不起”,然而一句对不起能抚平过往的一切伤痛吗?
包馨儿依旧没有吭声,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曾经有六年的时间,她连恨谁都不知道,所以当得知真相时,除了震惊,对阎尚清,她恨不起来。
“照看好你的父亲。”阎一没有回头,挥了挥手离开。
包馨儿没有随着他离开,而是吩咐保镖送阎一回龙景庄园。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包馨儿倚在窗台,天际的余辉映红她精致的容颜,微风拂过,只齐肩的短发远不及六年前长发披肩的飘逸,稚嫩得模样,却如同个孩子。
她的嗓音随着回忆,时而透出一丝笑,时而透出一丝无奈,时而一阵轻颤,她讲述六年间与卫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有恨过谁,只有报着对生存的信念,在卫钦的鼓舞下,她度过人生最难熬的六年,她还陈述了在贫民窟时,阎尚清口中的故事。
阎玉川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憎恨父亲的残忍,更没有想到父亲是为了母亲的死而报复阎一,从小到大,他从未听说过父亲谈及自己的母亲,连祖父也未曾向他提及过,他只是从一些老仆的口中得知父母的感情不太好,至于母亲的死因,从没一个人告诉过他,齐阎的母亲待他很好,像亲生母亲一样,所以儿时对母亲的依恋,全来自齐阎的母亲,这也是他与齐阎胜似亲兄弟的原因,然而一切从齐阎十八岁以后就变了,纵然他刻意讨好,齐阎却对他冷冰冰的,久而久之,他便将这份兄弟之情藏在了心里,当成了怀念。
“馨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阎玉川觉得自己人生竟如此可悲,原来自己的出生便是父亲仇恨的开始。
包馨儿闻言阎玉川的语气,便知他误会了,急忙解释,“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过去的是是非非,没有谁对谁错,一开始,伯父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所以才做了这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情。”
“是不可挽回。”阎玉川淡淡一笑,眼底苍凉一片,纠正了句,伸手去掏衣袋里的香烟,衔在嘴边欲点燃,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包馨儿,“对不起。”
不难看出阎玉川内心的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