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钟承止睡到日上三竿,吃了勉强算早饭。便慢悠悠地去镇上晃了晃,进了一家小酒店。
春闱将近,镇上都是从各州县赶往京城的举子们,能中举人也算是入了官门,不过依然是穷的富的兼而有之。其中不乏权贵子弟,带着不少细软家仆。镇上马车驴车停了一溜,酒店里人来人往,有些人已经开始互相拜结,高谈阔论,一番热闹之景。
钟承止寻了个边角独个凳子的小桌坐了下来,旁边不远是一屏风,隔着那勉强算是雅间吧。小二见钟承止孤身一人,便认定必是穷书生一个,把其他牌场大的全顾完了才来招呼。钟承止只点了两道小菜,酒都没叫。遭到小二一个名为果不其然的白眼,拿出书来一边看一边等上菜。
“北疆战事据说已来捷报,不日镇远将军萧正,将带大军回朝,赶得好我们正好能见到天子百官亲迎,将军凯旋之胜景。”
“这战胜得轻巧,早前的主和派现在全成了哑巴。”
“不是大军,大军早在边城就散了,只带回了两千人,不过应该一样颇有声势。”
“早前就有消息说皇上有很多想的被政事堂压着无法推行,这下战事不出半年就结束,还有谁敢弗了皇上心意。”
不少人在谈论最近的朝政,丝毫不隐自己的嗓门。
“这位公子,现在看书可来是不及了,这不是临时抱佛脚来着。菜来罗――!”
小二的声音混在周围的讨论声中响起,一脸戏谑地拿着菜来一边吆喝着。
“临时抱佛脚也好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对吧章明。”接着另一个朗朗年轻的声音响起。
这家酒店不大,也简陋,没有专门的雅间。在内里窗边放个桌子隔个屏风就算是一雅间了,既隔不了多少距离也隔不了多少声音。
钟承止坐的地方正好在屏风外侧面,可以看到屏风里一桌四人,衣着打扮皆不凡,再听其言谈,明显是朝中有人的权贵子弟,谈了不少当前朝堂上的政事。这句听得桌上一人正略有无奈地摇头。
钟承止应声望去,正好对上了一脸春风得意正说话的那位。
那位白肤朱唇的,嘴角一侧翘起,掩不住的年轻意气,典型公子哥的俊俏精致,一看就知出于大户之家还风头正劲。与钟承止对视片刻,举起手中酒杯站起身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姓重名涵。这位公子看起来不过十又七八,这么年少就能中举,想来必是一方才子,今儿见面即是缘分,再下先敬一杯。”说完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话刚说完,周围立刻静了下来,过一会又唏嘘四起。
想来这位必定是当朝枢密使重绥温的二儿子。
枢密使重绥温有一妻一妾,妾已早亡。正室王氏是佛山王家长女,王家世代管着佛山一带的铁矿开采冶铸。虽都是民营,但铁莫良于广铁,佛山一代的出产量不及河北,但铸出的铁却质地优异,一些精致的器械与武器,都必用广铁,所以可说是掌着一国家脉门的大户。
王氏有二子,长子重熔已在朝为官,为侍卫步军司副都指挥使。本朝统兵权与调兵权分开,但这样放到了一家父子里,岂不是等于重家有着一方兵权,其中令人感到颇有深意。重熔此次北征作为副将随镇远将军萧正出征。
妾室虽早亡,但生有一女重林,早几年嫁给四皇子。之后四皇子意外即位登基,重林便成了当朝皇后。如此一看,重家如今可谓权势如日中天。
幼子重涵据说小时身体不好,有顽疾,需在南方调养。便一年一半时候都放到佛山娘家,但随着年岁增长,经年习武和家中细致照顾,小时的病就慢慢去了。这几年重家地位越来越高,家族名声加上本身也确有几分才气,又文武双全相貌标致,在南方一带与京城都颇有声望。早就传闻今年也将参加科举,是京城臻融庄开的科举赌局闱姓卖得最好的几人之一。所以这名字一报出来,自然立刻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看着周围人都向这边望来,钟承止微微一笑,放下手中书,可惜没酒,只能见了个礼回道:
“在下姓钟名承止,来自湖南南县。中举不过是一时运气,谈不得才气。这不来抱着佛脚继续碰运气了吗。”
钟承止把书一晃,书名却是《京城轶事》。
重涵哈哈一笑:“看钟公子一人何不加到我们一桌来,如成了同科往后说不定就要一起共事,不如先提前认识。”
钟承止还未应答,平安鸟从旁边窗户飞入落到钟承止头上,又扑腾扑腾几下飞到钟承止肩膀,再叽叽喳喳地叫了好一会。
重涵不禁问道:“这鸟,难道是钟公子养的?”
“这鸟……说不上是养吧,反正被它缠着了就是了,甩都甩不掉。”一边说着钟承止一边对着平安鸟的肚皮轻轻弹了一下手指,平安鸟便更大声地啼叫扑腾起来。
“哈哈,钟公子有趣,今天必要好好结识一下。小二,加凳子。”说完不由分说走过来将钟承止拉到他们桌上,“这处没什么好酒楼,等到了京城,我再请钟公子去几处热闹地儿。”
一旁的小二听着又没法对这桌一看就是权贵的公子哥们使颜色,便狠狠地横了钟承止一眼,放下了凳子,说:
“得罪了,我们这不是好地儿,客官委屈坐着吧。”
小二走了,重涵把钟承止拉到桌旁便介绍起来:
“这位是韩玉,是户部尚书的韩拱的三公子。这位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