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流入海,感到他的脉搏,温热中窒息,想求他慢点轻点,声音出口,自己也听不出到底说的是什么。整个人瘫软下来,再攀不住他,**落下万丈深渊,又被他一把捞回人间,翻个身,往上一提,呜的一声,声音被闷回枕头里了。
难道是真的把这当做最后一次,他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孔武有力的身躯仿佛不知疲倦,一下一下凿到她心里去,煎熬中分不清是痛楚还是快乐。“来日方长”四个字是被你吃了吗,是要我就此记住你吗,你不在的时光,让我每天想一次,想十次,你做到了,放了我吧……
……
惊涛骇浪中溺死了不知多少次,不知被他摆成了什么样子,终于听到他低喘出声,狠狠咬住她的唇,碾压拨动,辗转深吻。极限将至,他突然闭眼,将她轻轻一推。
一瞬间空空荡荡,世界停滞了,所有的声音消失了。
她仍有些神志不清的,空虚得难受,喃喃抱怨:“回来……要、给我……”
没有回应,只闻粗喘。一道闪电炸裂。突然间明白了,泪水夺眶而出,撑起身子,把他扑倒身下,用力把他双手拉开按住,指尖掐进他肉里:“为什么不给我……呜呜……为什么不给我……”
武松歉疚,别过脸,终于出声:“我……我不想……”
从来没觉得“香火”有多要紧。孙雪娥的遭遇看在眼里,差点便是一尸两命的惨境;岳飞的家信他也读过,当时不是嗤之以鼻,连道“无聊”么?
万一……万一是那个最坏的结局,她一身沉重如何跑得快。乱世中若是想找个倚靠的肩膀,也不至于被拖累太甚。
她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理智节节败退,疯了似的低头吻他,抚弄他,泪水和着汗水滑落脸庞,唇瓣含在他口中呢喃:“你瞧不起人,我姓潘的什么时候当过累赘,离……离了谁不是活的好好儿的,我有……有五百精兵,有……有一群生死兄弟,有钱,有地……也不是小脚,跑得也不慢……”
“你别瞧不起人!你别瞧不起人!……”
“给我!……”
哪有精力想那么多,只觉得和他紧紧贴在一起时,自己才是完整的。
抵死缠绵到脱力。等到彻底清醒过来时,武松已离开了。夜深凄冷,被子把她盖得严实。衣裳整整齐齐给她叠在小几上,旁边倒了一碗水。她端起来一饮而尽。嗓子都哑了。
蜡烛旁边摆了火刀火石,嗒的一声,打出一束暖光,照亮满身狼藉。
外面雨声渐稀。汩汩的水流汇进沟渠,淹没了昔日的风门集会之所。透过窗纸,隐约可见城头一束束火光。远处有军队整齐地喊着号子,井然有序地向调动进发。
她呆坐了好一阵,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打水擦洗,穿好衣裳。照照镜子,露出来的脖颈上红痕一片。不由得撅起嘴,匀些细粉,用心涂抹遮住。
打伞出门,巷子口正敲三更。外院一排耳房漆黑一片,几个丫环仆役都睡了。贞姐儿的小屋子也关了门,里面均匀的呼吸声。
她怅然若失,寻思着眼下府衙冷清,空房甚多,武松又不在,回头请些朋友住进来,也多少添些热闹。
到了水井旁边,蹲下来,找到做了记号的青砖,轻轻一掀,露出渗水泄雨的下水道入口来。透湿的石板上,一个扎得紧紧的小油布包。这是风门和她约定的送信地点。信件推进下水道,再用细竿子一顶,就能到达她府衙的井边。
水夫人隔三差五来一封信,汇报国债发行的情况。而这次的油布包里,装的却不是水夫人的信。她拿回屋里打开一看,忍不住又惊又喜,暂时忘记武松离去的失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