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黑云聚在空中,愈压愈低,一层盖一层遮蔽了整个天穹。如同一片黑色巨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清衍与刑无刚刚交手的一瞬,暮擒烟在清衍身上发现了来自空音寺的色阴。
所谓色阴,乃是杀死佛修之后留下的业果。空音寺的佛修一旦被纳入内门,便会祭出精血在寺内供起一盏功德长明灯,灯灭即昭士着这名修士已经身陨,灯魂会自散于天地中,顺着因果牵连,在杀死他的凶手身上种下一颗业果。越是佛性深厚的高僧,被杀后留下的业果便越深。
空音寺的业果自有其特殊之处,旁人无法得见,妙音身为众嗔院首徒,却知一二。
这清衍身上笼罩的一层幽黑阴影,已经自外而内潜于五脏六腑之中,隐隐泛出血色,每次调动真元,那色彩便更深一分,如此下去,必有一日会令心随魔转,渐渐迷失神智。
观其业果颜色,清衍手中至少有三条空音寺佛修的人命。
一击被刑无轻描淡写的化解。
他清俊的面容露出一丝狰狞之色,目中充血,身体轻颤,灵台中逸出一缕天清正气,转眼盘伏在半空之中。四周空间扭曲震动,在其号令之下,形成一方巨大的异兽虚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无比凶悍。
天清正气本是道家三大真气之一,能与天地相感,镇魔招魂,破浊压运。此刻化形,即便只有一丝,亦令笼罩在清衍身上的业果暗淡几分。
清衍只觉通身一轻,并不知其中具体缘由,他从老祖手中得此一物后,从未动用过,此刻被刑无逼到退无可退,脸色惨白,却露出畅快笑意:“刑无,你今日绝无可能再踏出天湖幻境。”
刑无右手指节微曲,面色凝重,他手中握着旁人无法看到的无形之剑,此剑本是一件上品飞剑,受他真元温养多年,与其心意相通,如今却在盘踞于清衍上空异兽的压迫之下,生出一种滞涩之感。
即便他不知道所谓的天清正气,也能感受到清衍这一式,绝非能够轻易化解。
他闭上眼,剔除心中所有杂念,神魂全系于一剑之间,竟是要将生死交托于剑上,凭纯粹的剑意,在天清正气酝酿起的杀势之下,斩出一条去路。
此时此刻,这个剑修平静的可怕。
而他越平静,清衍就越暴躁,业果早在无形之中影响了他的神魂,通身真元在沸腾,经脉在胀痛,像是一种无言的催促,催促他出招杀了刑无,杀了这个目空一切剑修。
天清正气幻化出的异兽似乎受到这种情绪的感染,青光氤氲的双眼圆睁,闪露出血色红芒。它巨大的身形破开滚滚黑云,将天空化为诡异的青灰色,阴森无比。
时机已至。
“游行三界,形神妙俱,与道合真!”清衍语意森然。
一时间,渺渺青光如大江倾泻,呼啸间轰鸣中劈开整个天穹,要将刑天,不,是要将周围所有修士,碾为尘埃。
清衍目中泛起幽光,他体内所有真元被一扫而空,隐隐察觉到空中的异兽已经不再受他的掌控,但一股邪气在其的胸口奔突,令他不可抑制,变得疯狂。
“我若在这天湖幻境中屠尽所有修士,谁还和我争这第一!”
暮擒烟心中警铃大作,可他刚刚已经施展过不动明光。此刻天清正气的杀势充斥在整个天湖幻境中欲,无差别碾杀所有修士,他离得如此之近,受到的压迫是旁人百倍不止。
刑无的身形已经化为一道残痕,一人一剑,穿身与凝固的空气之中撕裂青光。这青光早已遍野,此举如同抽刀断水,徒劳无功,但他与他的剑似乎毫无所觉,消耗着巨大的真元,不断出剑,无比凌厉。
暮擒烟魂域回笼,三十六瓣金莲与佛光撑起他的身体,在青光中凝成浑圆结界,流转不熄。他双手抵于身前,三指张开,如日轮绽光。
此乃日光菩萨的明心印,普施三昧,照耀法界俗尘。若是由苦行院修大日华言经的佛修大能施展,可日放千光,遍照天下,普破冥暗。
暮擒烟虽然做不到这一步,但借日光菩萨的法印,将一缕天清正气的杀光抵挡在外,还是勉强能够办到。
此时天湖幻境的各个角落,受失控的天清正气压迫,无数修士的真元光华闪烁顽抗抵抗,却有依旧有大半逐渐凋零。
*
天湖幻境外,摇光剑宗主峰。
“幻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门中弟子的命牌接二连三的碎裂?”
“我们云水涧已经散了十二道霞光,这次参加天榜之战的弟子总共不过十五人,如今只余三人,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未可知。历来天榜之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你们摇光剑宗到底想要干什么?”
天行剑尊面如沉水一语不发。
其师弟天明露出一丝苦笑,解释道:“这天榜不过是沉于摇光剑宗的地界内,并非由我们掌控。天湖幻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同样不知。且这一次进入幻境中的摇光弟子,剑魂也已碎了大半。”
“不知可有办法破开这方幻境,我们云水涧愿意退出这次的天榜之战。”
“我们澜水同样如此。”
“再这么下去,回去如何与师门交代?”
天明无奈摇头。
“诸位有所不知,天榜幻境一旦开启,即便是已经渡劫期的大能联手,也无法中止。”
....
整个太玄山已经完全被阴云笼罩。
苦行掌院目中神色微颓,赶至了空身侧,语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