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初自从接任城主之位以来几乎就很少在江湖走动。但是他在半月之内打着为君疏月复仇的旗号,荡平了大半个北武林的正道势力。他让天下人都知道了池寒初是个比君疏月更不可理喻的疯子,接下来的这几十年江湖是属于浮方城和池寒初的。
但是今日他突然现身在这条毫不起眼的山间小路之上,为的只是这个看上去同样毫不起眼的许南风,这已经足够证明许南风绝非真的毫不起眼。
许南风走到肩舆前,轻轻躬身行了一礼。站在肩舆四周的是浮方城的鬼侍,之所以叫鬼侍是因为他们本身已是毫无思想和感知的傀儡。这些人‘生’前都是浮方城最顶尖的高手,池寒初将他们挑选出来之后,喂之以巫蛊之虫,再以魍魉之术驱之,使他们成为只知杀戮的工具。像这样的鬼侍曾有十个,但千重山一战在君疏月手中折损了大半,如今剩下的这四个算是鬼侍之中最强的四人。
“尊主今日可是为了苍梧剑被劫一事而来。”
许南风开门见山就问,对方在肩舆中发出一声冷笑道:“许先生当真是算无遗漏。”
“不敢,我这招牌算是已经砸了,你看,这都收拾细软打算退隐江湖了。”
“既在江湖,逃去哪里岂非都是一样?”
“尊主说的是,如今这大半个乾州都是浮方城的天下,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许南风说罢,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肩舆中人又道:“许先生毕竟是个聪明人,有些事逃是逃不过的。”
他话音方落,许南风看到肩舆之中伸出一只苍白秀气的手,那手白如柔荑,看上去纤细无骨,实在不像是一个江湖中人的手。许南风知道这些年池寒初一直在修炼一门十分阴邪凶戾的功夫,也正是因为这种功夫使得他的性子越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身边无人可以亲近,皆避之如鬼神。
池寒初从肩舆中缓步走出来,一身黑色的长衫包裹着他细长的身体,也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阴郁。他目光幽幽地望着许南风,似有笑意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苍梧剑之事,本座希望许先生能给一个解释。”
“这段日子以来许某也百思不得其解,身中一百多剑,每剑正中要害,又跌入万丈深渊,这样君疏月还能死里逃生,他莫非真的不是人?”
池寒初冷笑了一声,突然一抬手,那手犹如鬼爪一般紧紧扼住许南风的脖子。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得让人连怕都来不及。
被他扼住脖子的时候许南风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屏退了那两名想要冲上来的红衣少女。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池寒初并不想杀他,因为他的心结只有自己才能解开。
“他是不是人我比你清楚得多,我只想知道苍梧剑上为什么会有毕罗花粉,君疏月是不是当真活在人世,那一日在千重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池寒初的手越收越紧,几乎再一用力就能拧断许南风的脖子。可是此刻许南风却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他道:“尊主可曾听说过玉髓经?”
池寒初脸色骤然一变,他当然听说过玉髓经。这玉髓经乃是浮方城世代相传的至宝,传说历代浮方城城主皆修习此神功并口传心授给下一任城主,所以并无书面记载。多年来真正冲破十重大关者只有一人,此人正是君疏月的师傅谷墨笙。多年前他练成玉髓功后便将城主之位交给了君疏月从此淡出江湖不问世事。也有传闻说练成这玉髓经的最后一重可令人脱胎换骨犹如重生。所以这些日子池寒初一直担心君疏月会不会已然练成了玉髓经,所以才能绝处逢生。
“你的意思是,君疏月练成神功,死里逃生,现在要重返江湖?”
“恐怕是这样。”
许南风苦笑了一声,从池寒初的手中挣脱出来:“这几日我思来想去,两年前到底算漏了什么能让君疏月瞒天过海隐瞒真相。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从头到尾只输给了一个人。”
“谁?”
“浮方城地坊的坊主。”
池寒初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两年前自他接任城主之位以来,城中所有的旧势力都惨遭清洗,唯有这个神秘莫测的地坊坊主始终行踪如迷,至今都让池寒初如芒刺在背。当今天下有能力在各大派围攻之下将他救出千重山并成功在浮方城遍布江湖的眼线中隐藏身份两年,恐怕真的只有这位地坊坊主了。
“苍梧剑被劫也许只是一个开端,一个警告,这是在告诉我们君疏月要重出江湖了。”
“两年时间已经足够他练成玉髓经。”
君疏月在武学上的天赋连谷墨笙都惊叹不已,他师傅既能冲破十重大关,君疏月死里逃生之后定然也可以,想到这池寒初的心不由一冷。君疏月消失人间的这两年中他一刻都没有真正安心过。当年神功未成的君疏月已栖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自己难以望其项背,如今若是他已冲破关隘,练成玉髓经的第十重,要杀自己岂非易如反掌?
“城主,恕我大胆说一句,你我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
“怎么,你这是怕了?”
池寒初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本座以为当年你敢出卖君疏月,起码也是个有胆魄的人,没想到过了两年反而露怯了。”
“我出卖他无非求名求利,可不想送命。”
许南风的笑容变得谄媚起来:“君疏月是何等人物,必是不屑于亲手杀我的,可是尊主您却不同,您与他才是真正的对手,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