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东玥境内已是谣言四起,但是傅行舟知道北辰遥其实并无反意。虽然当日北辰襄对他所做的事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但是北辰遥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此时举兵,和北辰襄之间必有一死,到那时只会便宜了北沧坐收渔翁之利。于公他不能反,于私他也不忍心反。既然如此,索性放下一切带着家人寻一处清静之地了却余生。
从东玥皇城一路奔逃到北境,傅行舟始终相伴在北辰遥身边,亲眼看着他从意志消沉中慢慢重振起精神,心里对这个男人愈发敬佩。他背负着丧子之痛,又遭亲近之人的背叛,从九重天上的尊贵王爷变成现在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贼,经历如此种种还能不改初心,没有被仇恨彻底蒙蔽,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心志?
与他相伴的这些日子,傅行舟越来越觉得北辰遥便是自己想要寻找的伴侣,然而他已娶妻,而且跟王妃伉俪情深,自己实在不能做第二个北辰襄。
傅行舟始终相信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缘分,也许他和北辰遥的缘分仅止于此,远远相望,不能相亲,这样或许还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想到这,傅行舟将手中收到的密信丢在火盆里烧了个干净。信上说东玥国内已经大乱,北辰襄决定御驾亲征,而晋北大营那里也有七八万兵马整装待发,只等北辰遥一声令下便可出兵迎战。
看这情况,沧皇是下定决心要搅这趟浑水,就算北辰遥不想反,他也会推着他造反。
傅行舟丢下信,匆匆走到帐外,不远处的山坡上,穿着一身猎人行装的北辰遥正牵着马缓缓走来,那马背上坐着的红衣女子正是北辰王妃。她前些日子刚经历了一次小产,又遭逢王府大变,到了北疆之后终日抑郁寡欢,北辰遥爱妻心切,便每日带着她去骑马散步,这几日总算是见到她的笑容。
看到他们夫妻如此,傅行舟实在是不忍心打破他们平静的生活。倘若不是身在乱世,他们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
北辰遥牵着马往回走时便看到了站在帐子前的傅行舟,那一刻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预感,这段太平日子终究还是过去了,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一场血雨腥风?
“夫人,你先去休息吧,我与傅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北辰遥将王妃从马背上小心翼翼抱下来,又抬起袖子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那女子虽面色有些单薄,但是眉宇之间透出的幸福却让傅行舟羡慕不已。
“妾身为王爷准备了一些奶酒,等你们忙完也请傅公子一起前来享用。”
北辰王妃说着将笑意盈盈的目光投向傅行舟。她并不知晓傅行舟对北辰遥的心思,只知道这人一路上仗义相助,帮他们一家度过了难关,所以她作为北辰遥的妻子,对他自然是满怀感激。傅行舟闻言连忙躬身回礼,笑道:“早就听闻王妃酿酒技艺卓绝,今日可有口福了。”
“只怕让傅公子笑话呢。”
王妃知道他们有要事要商,不敢多做打扰,领着贴身的侍婢匆匆离去。北辰遥目送着她离开后,嘴边的笑容便慢慢沉了下去,他转头看向傅行舟,满面忧色道:“可是东玥又出了什么乱事?”
那封密信上嘱咐他要尽量说服北辰遥起兵,但此刻傅行舟只希望他能够远离眼前的硝烟战火,安然退隐山林。
“王爷,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当真能够放下一切安心归隐,从此闲云野鹤,不问朝堂?”
北辰遥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这几日虽没有过问东玥的事,但心里却始终不曾真正放下。他不知道那个白舒歌究竟对北辰襄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自从他来了东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甚至有种预感,那个男人会彻底毁了北辰襄和东玥。
“王爷,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答案。”
傅行舟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老实说,我此行的目的本是要劝你归顺沧皇,出兵讨伐北辰襄,但我知道你不会对北辰襄拔剑相向。所以眼下你一定要有所决断,到底是留还是走。”
“我现在不能走。”
北辰遥沉默了片刻后,忽然抓住傅行舟的手,语气恳切道:“我想再求傅公子替我做一件事。”
傅行舟是何等聪明之人,北辰遥就算不说他也猜到了他的意思。他眼神一沉,断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你想让我替你照顾王妃?你要自己留下面对着这残局?”
“陛下年幼,被妖人所蛊惑,其实是我这个做皇叔的未能尽到责任。我在先皇面前发过誓,要保护好陛下,保护好东玥。我知道你为我们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但这兵权我是万万不能用的。”
“所以你还犹豫什么?我现在就带你们离开这里,以我傅家的势力,难道还藏不住两个人吗?”
“若我走了,我的那些部将们又该如何?他们跟随我南征北讨,都是赤胆忠心的贤臣良将,若因我背上叛臣之名,我又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北辰遥在逃亡的这些日子其实已经想得十分清楚,倘若没有北沧从旁虎视眈眈,北辰遥大可领兵杀入皇宫,夺了他的皇位,但如今却要左右顾及,所以才会进退两难。
“你难道看不出北辰襄他已经完全疯魔了吗?你明明遣散了所有部将,身边没有带一兵一卒,他却要将你赶尽杀绝。他要御驾亲征,亲自捉你回去,你以为你退让下去他就会罢休吗?”
“我明白。所以我才要去见他。”
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