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溪,飞云剑派,西厢房中——
屋内烟雾袅袅,若是仔细闻一闻,还能闻到檀香之中夹带着的一些草药的芬芳,陆寒渊鼻子微动,心下了然,前些日几乎将自己全部埋藏在医书之中的经验告诉他,这些夹带着的草药气味,都是来自于十年乃至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灵药,而这些灵药最大的作用,就是,续命。
闵玉致显然也是闻到了檀香中的药味,她看了看摆放在屋内四处的香炉,皱了皱眉。
“把这些香炉都拿走。”
站在她身后的常落一对身边的一个飞云剑派的弟子低声说了几句,众人便看见那个青年弟子招呼了几个人,准备拿走香炉。
“且慢!”
跟着众人进来的一群大夫里,突然钻出了一个面目不过而立之年的年轻人,阻拦了几名飞云剑派弟子的行为。
这名青年大夫完全无视了周围人各种异样的目光,整了整衣服,咳嗽了两声,道:
“这香炉之中混合了数十种名贵药材,俱是我们大家商量许久才得出来的最佳续命养身之药,尊驾这一去,万一少掌门发生意外,又作何补救?”
闵玉致回头看着他,秀丽的脸上一片冷漠。
“你行医可满十年?”
“在下自幼随家师行医,二十岁正式出师,迄今为止,不多不少,正是十一年之期。”青年一脸骄傲的道。
“可知道候天色法?”闵玉致问道。
“这……”青年一时语塞。
“可曾忆起太乙日游九宫血忌诀?”闵玉致又问道。
“……”
闵玉致看了一眼脸色青白,不再说话的青年,转过身去,没有再理会他。
“撤掉。”
站在一旁的飞云剑派的弟子们此时不再犹豫,干净利索的将房屋中的香炉全部都撤了下去,甚至还贴心的将窗户都打开了一丝缝隙,好让屋中的檀香味散的更快一些。
“除了陆小子和道衾,其他人都先出去吧。”闵玉致看了一眼屋内拥挤的人群,皱眉道。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一切拜托仙子了。”
常落一招呼着众人缓缓退去,顿时,偌大的屋子之中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显得无比空旷。
闵玉致看了两人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一边,正躺在床上的清秀青年身上。
“眉眼发青,唇角暗黑,指甲处有血红之色……看起来是梦解草,可是又像是夹杂了一些别的野兽之毒。”只是略微扫了一眼,闵玉致就已经将床上常惊弦的情况探了个七七八八。
“眉眼处的青色已渐渐转淡,而指甲处的血红却丝毫未退,反而逐渐加深……江湖武林之毒,寻常大夫当真难解……还好这些人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仅用药草续命,未来得及用猛药,否则纵使大罗神仙再生,也难救他一命。”
说着,闵玉致伸手将常惊弦的上衣解开,面色不改的盯着常惊弦赤裸的胸膛,似乎想在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过了一会儿,她眼前一亮,眉头微皱,将身旁站着的崔道衾叫了过去。
“道衾,你看,这可像你曾与我提起的寒俐蛇之毒?”
崔道衾走上前去,看了数眼,慎重的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寒俐蛇之毒。”
“这倒是奇怪了。”陆寒渊见两人无比确定,不由疑惑的问道:
“寒俐蛇相传藏于古燕地的深山老林之中,其毒虽然厉害无比,却也十分难采集,向来只有北方的那些大族才备着一二,又怎会在这巴蜀之地出现?”
“这并不难解释。”闵玉致看了一眼崔道衾,意味深长地对着陆寒渊道:
“现在这里,可正好有一个清河崔氏的大小姐在着。”
“不错。”见两人的目光投向自己,崔道衾道:
“来巴蜀的崔家大家老崔无悲手下中,正好有一个善于毒术的人,而他手上,正巧有着寒俐蛇毒。”
“这样一来的话……”陆寒渊沉吟道。
“我崔家在这件事上,不说主谋,肯定也扮演了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崔道衾苦笑道。
“行了,先不管是谁下的毒,常少掌门危在旦夕,我们还是先将他治好再说吧。”闵玉致打断了崔道衾的话,重新将注意力投回了躺在床上的常惊弦的身上。
“陆小子,热水递过来……道衾,长针……”
闵玉致进入了状态之后,便向旁边的两人展示了何谓真正的大医国手,长针纷飞,无比迅速,却又无比准确的落在常惊弦的每一个穴位之上,而随着长针一针针刺下,常惊弦的脸色也仿佛是过了冬天的大地一般,渐渐回春,胸膛的起伏也愈发明显。
半个时辰之后……
“泥丸百会,九脉俱通!”
随着最后一道带着碧绿色气劲的长针落在头顶百会穴之上,常惊弦嘴角的暗黑,还有指尖的血红都真正的消失不见,整个人再也没有半分中毒的迹象,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呼吸都显得十分的有节奏。
又是十息过后,仿佛掐算好了时间一般,闵玉致眉头一皱,右手手指往常惊弦胸膛处点了过去,与此同时,她的左手伸出,将常惊弦的头掰到一边,面部正对着地面。
“噗!”的一声,一大口乌黑腥臭的血就从常惊弦的嘴中吐了出来,落在了旁边的地上,将本来平整的地面侵蚀的乱七八糟。
让崔道衾将常惊弦嘴角残余的血迹擦去之后,闵玉致便伸手拔出长针,放入盒内,走到门前,将早已焦急不已的人群迎到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