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内震惊、苦涩:原来他就是那位二公子!是了,赵英浩,浩哥哥,可不就是么?
她草草行过礼,脸上血色褪去,再不复之前的活泼。 ?倒底年轻,一腔情思被浇了个透心凉,再不肯多看一眼赵英浩,心内埋怨:云哥哥怎就未说到这一茬?父亲知道么......
赵英浩得徐王妃授意,几番搭话,见马芸儿都兴致缺缺。不免有些扫兴。这门亲,本非他所愿,但恭王与他说得明白,他自是明白轻重。这才打起精神来,主动搭讪。如今见马芸儿这幅样子,以为她拿乔,心内不喜,自然也就淡了下来。
一旁的徐氏却是眉毛微拧,须臾又展开笑脸,热情招呼:“芸儿,来,吃点这个,这道鱼脍是扬州来的厨子做的......”
一时散后,徐王妃嘱咐莫氏好生送了马芸儿回去。自己坐了一会,叫来朱儿,轻声吩咐了几句。朱儿应声而去。
少顷,两个侍女匆匆而至,正是马芸儿身边的那两个侍女。
徐氏寒着脸:“说,今儿芸儿见过谁了?”
两人对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上,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花园子里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低着头,均不敢吭声。徐氏木着脸,望着地上的两个侍女,半晌开口:“去,好生伺候着。小姐如果问起,谨慎着点回答。”
两人忙不迭地爬起,急忙出去了。
徐氏又沉思了一会,终是站起身来,对朱儿说:“去叫莫管事来。”
朱儿点头,匆匆隐入夜色当中。
廊下挂着的两盏红灯忽然晃动了起来,起风了......
古丽娜正满面欢喜地坐在绣墩上,开心地展开一个盒子,这是英浩刚叫人送来的簪。
她今早望见那个芸儿姑娘头上戴了一支蝴蝶簪,那簪子上的金丝拉得很是细腻。走动间,蝴蝶的翅膀颤巍巍的,好似要飞了起来。她瞧着好,叫英浩去给她寻来。
她拈起盒子里的簪子,这只也是蝴蝶簪子,但好像没有那只好。不过,她也挺喜欢。她叫移过镜子来,端详了一番,正待往头上插去。
忽然门口一声响,两个侍女一脸苍白地跑了进来,叫了她一声:姑娘。”
就站立两旁,不吭声了。
门口进来一个人:莫管事。还有一个穿着青色衣裙,身段窈窕的侍女,朱儿,徐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
两人站定,看着古丽娜不言语。
古丽娜很是惊诧,这是?这么晚了,莫管事怎么会进入内宅?饶是她再没心没肺,也感到了不妙的气息。
她不语,抬目看向朱儿。
朱儿笑吟吟地:“姑娘,王妃赏了果酒来,姑娘喝一杯罢。”
说着,移步过来,轻轻放下手中的黑木托盘,执起青瓷酒壶,拿过倒扣的小酒杯,轻抬手倒了一盏酒。暗夜里,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酒入杯子的声音显得异常清晰,竟被无限放大,“淅淅沥沥”,好似每一声都撞入耳膜。
古丽娜楞楞地看着静静地放在桌案上的青瓷酒杯,胎薄若纸,是个好杯子。里面的酒液一晃一晃的,看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贡瓷吧:杯面细腻,闪着光泽。这还是赵英浩告诉她的。她进来正努力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英浩说了,将来她要入王府,这些都得学会了,要不然会被人笑话的。
她努力了,这不,这青瓷杯子她也能分出个一、二、三来了。
她忽然轻声笑了起来,低低地,渐次大声,耳上的耳环轻轻晃荡着,直至笑出了眼泪,屋子里的几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都低下头去。
莫管事早退了出去,站到廊下,一只脚就在门槛上,似乎只要一声唤,立时就能进来。
朱儿静静地抬头,脸上神色变幻莫名,等古丽娜笑声一停,方上前一步:“姑娘......”
古丽娜忽然双眼一闭,又攸地睁开,缓缓地说:“不急,总要容我梳洗一下,你且等一会,不会很长的。”
说着,再不言语,自转身坐到梳妆台子前,伸手打散了高挽的髻。
朱儿向两个侍女一努嘴,两人上前一步。古丽娜忽然出声:“不用,我自己来。”
她对着镜子,细心地一根一根编起了辫子来,细细的,编完一根又换一根。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朱儿在旁不耐地盯着她,心道:左右要死,费那功夫干什么?再拖时间,也是枉然。二公子那里吃了王妃送过去的酒,估计这会子睡得正香呢。”
古丽娜终于编完了最后一根辫,起身,目不斜视地进了里屋,两个侍女忙跟了进去。
她自顾翻箱倒柜,半天才翻出一个蓝色包袱来,摊开,里面是她当初来京穿着的衣服。拎起来,绣工精美,是自己在家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走时,特意穿了来,可一到王府后,就收了起来,徐王妃说:入乡随俗,得穿她们的衣裳。
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散了辫子,学着梳起了她们的髻;她脱下衣裳,换上了她们的衣裙;她还改了饮食,学着她们布筷品酒;她还学着她们说话,被人笑了多次......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赵英浩。她要适应他,学着做王府里的女主人.可现在,她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被弃了。
如同一件破衣服般,随手给丢弃了。
她仔细地扣好最后一颗扣子,走了出去,在镜子面前缓缓地转了一个圈,望着镜子里面的那个草原丽人,一如初来时候鲜活靓丽,衣裳因为都未怎么穿过,还是很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