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五郎倒在地上,已经不再爬得起来了,他只觉得肚腹疼得厉害,便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他吐得很辛苦,每次呕吐都带着血。慢慢的,鲜血也已经吐干净了,一股苦涩的黄绿汤吐了出来,他只觉得嘴里发苦,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终于晕了过去。
这时,燕五郎身后的帐篷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了两个老人,一人左手食指和中指上还打着夹板,一人腰间挂着一条鞭子,正是那余昭元与马如令,两个人都似在这些日子里老了许多,马小山看见他们几乎已有些驼背。他们曾是两个父亲,有两个很有前途的儿子,可是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带走了他们的悲伤与哀思,他们曾经也被仇恨所控制,可如今他们已不再哭泣,他们的痛苦也变得麻木了起来。
两个老人就这么站在原地,似在回忆,回忆本就是老人最爱做的事情。也许他们正在回忆自己叱咤风云的光辉年代,也许他们正在回忆初为人父时的欢欣与喜悦,又也许他们正在回忆曾经的弟兄们,可如今,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只是两个老人,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马小山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也不急着动手,他匆匆忙忙的追了马如令一路,如今大仇即将得报,他反而不急了。他看着两个老人像是在看着他自己的仇恨一般,他因为儒生的仇恨而苦练了十年,现如今,他将要洗刷这十年的屈辱与痛苦,他本该高兴,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马如令已经变成了他的仇恨中极小的一部分,小到微不足道,小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杀了他。
马小山的心里很乱,他甚至有些紧张,好像孩子盼到了新年的压岁钱一般。他觉得嘴里干得厉害,甚至有些想要吃酒。他知道杀了马如令他便报了儒生的仇,可是他忽然发现马如令只是他复仇道路的开始,他将要在这条道路上走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紫裳远远的看着马小山,她知道马小山的大仇终将要得报,她本应该替他高兴,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一个人的快乐如果建立在别人的性命上,这本就是一件高兴不起来的事情。紫裳只想知道,杀了马如令能否让马小山变得轻松起来,她希望能,她也知道不能,马小山还有太多的仇恨,仇恨的重担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有的人本就是为仇恨而生,马小山便是如此。
“你……终于还是找来了。”马如令说着,声音中透出说不出的寂寞与萧索。
“是,我来了。”马小山回答得很快,好像稍微的停顿都会改变他的想法一般,“我来取你的性命。”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马如令说道。
“该死的也总是要死的。”马小山答。
“你真觉得我该死?”马如令问道。
“是,你死了,儒生的仇就报了。”
“唉,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么?”马如令忽然问道。
“说。”
“我俩动起手来,就必有一个人要死在这里,你若死了,我必厚葬于你,而我若死了……希望你能放过芳儿。”马如令竟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毕竟还是一个父亲,“我们的事,本就与她无关。”
“可以。”马小山答应道。
“那便来吧。”
马如令缓缓的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鞭子,他的人竟然一下子年轻起来,一双眼睛变得明亮而清澈,鞭子在空中挥舞着,打了一个响,然后呼啸着朝马小山抽去。马小山却不接招,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这一鞭,然后说道:“姓余的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马如令愣了一愣,他忽然发现他忘记了这个身旁的这个人,他与马小山的仇恨已经太久,竟让他急于了结之下忘记了身边的人,他本也是一个父亲,有一个很有前途和希望的儿子,可是他的儿子也死了,死因蹊跷。
“我不用留什么话了,我还有两个儿子,我若死了他们也会为我安葬,更会为我和他们的哥哥报仇。”余昭元说道,“你真的要同时打我们两个?”
“都来吧,我们的恩怨就在这里了结。”马小山说道,同时摆开了架势,他从没有在搏杀之前摆过架势,他都是说打就打,拳头干净利落得紧,可是今天他却摆了个架势,没有冲上去,他甚至都在犹豫,要不要杀了眼前的这两个老人。
马如令的长鞭又再次挥舞了起来,长鞭带着“呜呜”的风声抽向马小山,好似鬼哭一般,这一鞭带着他的悲伤,带着他的痛苦,却偏偏没有愤怒。他已经过了愤怒的年纪,已经很少有事情会让他愤怒了。
马小山忙侧身让开,鞭子在半空中“啪”的打了一声响,那声音清脆嘹亮,使人精神为之一振,然后像毒蛇一般抽向马小山。马如令毕竟是江湖成名多年的老手,他的鞭法中规中矩却很有效,马小山在这一鞭之下又是一躲。
余昭元也动了,他挥舞着长剑冲向了马小山,他的长剑已兴奋了起来,握剑的手甚至微微发抖。他的心中充满着仇恨,他的剑上也满是仇恨。他感到自己似乎又年轻了起来,仇恨烧热了他的血,鲜血正在胸腔里鼓荡,撩拨着他的心。
马小山不再躲避,迎着余昭元就是一拳,同时身形一矮便躲过了这一剑。余昭元怎肯放松,长剑一挑便刺向马小山的臂弯,马小山连忙收手,同时左拳已经打出,正对着余昭元的肚腹。同时阴阳之力已在拳头上包裹着,竟是那四季拳法。
余昭元躲过了这一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