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瑞芳话说得难听,但却是事实,没进财务室之前,叶知知觉得酒厂还算是个不错的养老的地方,和陈芳芳在一起,两个人相处得挺好,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地方。
进了财务办公室之后,叶知知才知道看似平静的酒厂的水到底有多深。
酒厂历史悠久,现在掌管酒厂的刘家父子并不是酒厂的实际拥有者,当然这时候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拥有者不拥有者,酒厂现在是国家的,是集体的,绝对不会是个人的。
但最早以前,酒厂姓段,就是第一次领过工资后,叶知知在门外遇到的老爷子,他是酒厂的第六代传人,也就是在他的手上,酒厂被划为集体企业。
他在的时候还好,段姓在厂里还有说话的余地,不过现在老爷子马上面临着退休,他的位置按现在的行势也应该是他的了孙辈来顶替,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人选定下来,下一任科长却是刘厂长的一个远亲,据说年后会来厂里报道。
中间故事很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这些其实也和叶知知没有多少关系。
她也说不上话,就算想为老爷子打报不平,也没有半点用处。
不过酒厂内部的帐务,却和她有着切身实际的关联,原本她以为只是余瑞芳不会做帐,才会把账务搞得一团糟,真进了财务室,叶知知才知道,酒厂养了多少驻虫,以前的帐到底有多乱多水。
就算是个老手来,只怕也没法把那些陈年烂帐理清。
她们的前任真的是被调走吗?叶知知心里表示很怀疑,她这两个月来,看似忙碌,其实什么也没做,顶多就是把余瑞芳经手的账稍微理了一遍。
余瑞芳说这破地方难留住人,其实也是看出了叶知知没有久留的意思。
叶知知胆子小,总觉得按刘家人的套路这样搞下去,这酒厂只怕要完,她做为财务人员,其中更是责任重大,还不如趁此机会尽高离开。
“只等通知下来。”叶知知没什么表情,盯着炉火出神。
余瑞芳细细地吹着自己的指甲,不时伸远了比一比,“你这性子,真不适合在勾心斗角的地方呆,命还不好,投生在你妈那样人的肚子里,啧啧!”
这话她说得也不亏心,赵秀菊为什么会无理取闹,她可没在里头挑唆。
“好在这财务室就我们俩,说起来我还是挺好相处的吧?”余瑞芳挑挑眉,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反正这辈子我们也不可能成为什么朋友。”
“我也不和你说虚的,送你点东西,当是感谢你了。”
余瑞芳没说是因为什么事感谢她,叶知知也没傻得去细问,接过余瑞芳递过来的东西,挑高眉头。
“这是……?”
“嘿,我让刘卫国给我从上海捎回来的,都是高级货,你使着应该顺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上回叶知知给余瑞芳修了一个妆,余瑞芳就知道叶知知一定是精通此道的人。
而且光看叶知知看到化妆品时惊喜的神色,余瑞芳就知道叶知知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说起这个,余瑞芳就来气,叶知知刚进办公室那会,她是左讨好也不成右讨好也没用,叶知知要么不理她,要么就丢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给她核对,到现在她也什么也没学成,倒是算盘打着顺溜。
她软也服了,歉也道了,还偷偷给叶知知送过钱送过礼,偏偏人半点也不领情。
要是早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早八百年就送上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余瑞芳现在是全忘了自己先前的打算了,学会本事赶走叶知知,再会演戏的人,在讨厌的人面前都会有破绽,何况她们俩早就撕破了脸皮。
可想而知她那软有多生硬,道歉有多没诚意。
叶知知接过来,在她眼里不算全的化妆品,但基本的诸如唇红、粉饼、眉笔这些都齐了,在现在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就算有门路也不一定弄得到。
余瑞芳现在的性子有些阴情不定,她既然说了是送,那叶知知就不敢现在掏钱出来给她,只能先收下。
东西送了,余瑞芳晾干了指甲,穿上外套扭着小腰就出了门,据说是有约会。
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只要她还是刘家的媳妇,那这办公室她就能一直坐着,何必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有别人干,现在有叶知知,以后呢,还会有下一个叶知知,另一个叶知知。
现在叶知知高考完,她隔三岔五来应个到就成,日子还是怎么舒心怎么来吧,她大把的时间还得留着和的小妖怪斗呢。
高考就后,就是等结果,日子焦心又漫长。
不像前世结果很快会出来,十二月考试完,之后长长的一个多月都没有结果,直到元旦过后,一月中旬传达室才给叶知知和陈芳芳送来了体检通知书。
通知她们本周六去县医院进行体检。
这就算是初榜过了,体检过后,还会有政审。
整个酒厂,只有叶知知和陈芳芳收到了体检通知书,一时间厂里的气氛有些阴沉,叶知知和陈芳芳不好表现得太过,但回到宿舍,还是忍不住击掌拥抱起来,陈芳芳更是激动得哭了。
虽然收到了通知,叶知知还是有些懵,她光知道自己读书时高三要体栓,可从不知道七七年高考过后,还有体检来着,万一查得细,也不知道这身体经不经得起考验。
两人周六一大早就赶到了医院,没想到在医院遇到了陈家湾的几个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