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想不到我们阿兕倒是个体贴的。”叶致抽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饿了吧?我已经叫厨房加两道菜,咱们这就去吃饭了。”
姐弟俩说说笑笑一路到了偏厅,佩玉已经打起了帘水晶珠子。她旁边还站了个矮矮胖胖,笑起来一派温和的中年女子,见到是叶致一行人,忙不迭地就要弯下身行礼。
叶致一愣,冲着佩玉笑问:“这位大娘是……?”
佩玉连忙答:“大姑娘,这位是大厨房的管事冯嫂子,听说姑娘多点了两个菜,特地来请安的。”
随着她话音刚落,那位冯嫂子就拜了下去,叶致忙叫着快起,又叫佩玉去扶。
“冯嫂子这是做什么,”叶致笑道,“我小小年纪,不过是姐妹几个代母亲掌几天家,快别折煞我了。”
冯嫂子直起身,从袖中掏出来半贯钱:“倒也不只是专程来问安。我刚知道大姑娘多点了两个菜,还叫佩玉姑娘专门给了五百钱。我心里就想,伺候主子们饭食,本来就是我们厨房的分内事,怎么好再收大姑娘的钱?再说了,别说是两个菜,就是您和六少爷敞开了吃,那也吃不了五百钱啊。所以赶紧跟着佩玉姑娘一起回来,这五百钱,我们厨房可是万万不能收的。”
她一行说,一行又揭开桌子上的食盒给叶致看:“大姑娘请看,依照您的吩咐,又加了一道鸡髓笋,一道野菜炖蹄髈。野菜和笋都是今天新鲜到的。特别是野菜,嫩的稍微一掐就出水,这大夏天的吃了,最是清热解毒!”
叶致摆摆手:“冯嫂子,你别和我客气。按例该着是两道菜的午饭,我多要了东西,钱从哪里出?你不收这钱,岂不是要自己补亏空?我晓得你们厨房不缺这些钱,可要较起真来,什么时候没个亏空?照府里的规矩,份例里剩下的钱是分给你们,要是花得超了,也是得你们自己掏钱的!
她小指往西边一指:“再者,这事要是传出去,别的不说,三姑娘必然是要三天两头挑好的跟你要。这她也要,我也要的,你们呀,时间长了是有冤无处诉。”
刘姨娘也在一边帮腔:“可不是,咱们大姑娘是明白人儿,冯嫂子你也得帮个忙,别让大姑娘苦心白费、还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才对。”
一通话说下来,冯嫂子便不再提要把钱退回大房的话,临走还叨叨念念着到底是大姑娘体恤下情,最是通情达理的。
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叶致几个便坐下来用饭,叶致吃了几口,一抬眼看到墙边多宝阁上摆着的许多玩器儿,倒是想起一件要紧事来。
她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对刘姨娘道:“我倒是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儿,要与姨娘商量。如今咱们府里,长辈们皆跟着皇上去给贵太妃送灵。我怕有那等不懂事儿的,起了浑水摸鱼的心,若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只怕难以察觉。”
刘姨娘也停了筷子,想了想才道:“这话不错。像是咱们房里,从老爷太太,到大姑娘和阿兕,房中多少东西,不翻账册怕是都想不起来。”
“正是。”叶致换了筷子,给叶皓惟夹了一筷子果子狸肉,“要是等母亲回来再追查,时日一长,我看是没得查访了。所以我想着,别的房头咱们管不了,自己房里却要看紧了。我们不如派得力的人,按照账册,把房中的东西都清查一遍,什么有什么没有,没有的是坏了还是送了人,都该有个说头。”她笑笑,接下来的话就有了几分奚落叶攸的意思,“别到时候因为丢了东西闹将起来,给人看了笑话不说,传出去我们姐妹几个的名声也不好听——不过掌家几天,倒闹出事来。”
旁边服侍叶皓惟用饭的绣绢手一抖,差点把勺子掉在地上。
只是叶致忙着和刘姨娘说话,倒没有留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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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致说要查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却不曾想真的闹出了事情。
她端坐在博容轩正厅的高凳上,脸色隐隐约约有点发青,再见不到平日的温和从容。一旁的刘姨娘更是脸色铁青,看着是气得不轻。
“好好好,当真是好。”叶致冷笑,“我不过是为着怕出事,谁知道我们大房倒是真的出了内鬼!”
叶皓惟房里的丫鬟跪了一地,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连头也不敢抬。
见没人说话,叶致一腔火都发作起来:“都哑巴了不成!你们一个个都是瞎的,少爷房中少了这么多东西,原来竟是让神仙施法给摄了去,所以没人察觉得到!”
绣绢闻听此言,晓得再无人应话事情怕是难了,只好膝行了两步上前,硬着头皮道:“大姑娘明鉴!我是管着六爷房中器物的,照理丢了东西,全是我的不是!”
叶致垂下眼看她:“哦?照理是你的不是?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是我不讲道理了?”
“婢子不敢!”绣绢连忙磕头道,“只是,只是婢子少不得要替自己,替其他姐妹,在大姑娘和姨娘面前分辨几句。我本是太太拨了来,照顾六爷的起居饮食的,房内一应器物,原不归我管。后来是姨娘实在脱不开身,看我还算老实,才一并交给了我。”
刘姨娘额头青筋一跳,到底是硬忍住了没出声。
绣绢见叶致和刘姨娘都没说话,胆子比方才更大了一点:“姑娘和姨娘怕是忘了,我当时刚接过手,就赶上六爷出痘,一时间上上下下都是忙得人仰马翻,因此器物账册,竟来不及细查。这自然是我的过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