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顺着曹氏的话头,不阴不阳地帮腔道:“三嫂嫂,这礼单可是经过大嫂深思熟虑才拟出来的,咱们家几位老爷为官向来清廉,库房里的东西横竖也就那么多。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可莫要难为大嫂了。”
叶致往下意识地往上座看去,果然见祖母绷着一张脸,手中的念珠一颗接一颗不停转动着。
108子的翡翠念珠足足转过了一圈,祖母才问道:“那你们都说说,如何是好?”
冯氏从来不做当众让郑老夫人难堪的事情,反正她的本意只在为难大房而已。因此,她便温顺地回话道:“母亲,媳妇原本想着,我们家四老爷此前随圣上南巡之时,与当地结识了不少同僚,倒是可以拜托他们搜罗些奇珍异宝来。但媳妇转念又想到,大嫂娘家不就有一门做着皇商的亲戚嘛!”
“我们放着大嫂的关系不用,反而却请托什么外三路的亲戚朋友,若是让定远侯府听到了风神,岂不会令他们误会,觉得大嫂不把娘家放在眼里?”
若不是因为立场相对,冯氏坑的又是母亲,叶致几乎都要为她叫一声好了。
四婶这张嘴,真是叫人不得不佩服。
如此一来,若是直接答应了,难免让祖母留下个他们庆国公府有事都要求着定远侯府的印象;可如果母亲拒绝找舅舅家帮忙,就是坐实了不把娘家放在眼里的说法。
俗话说法不传六耳,现在在场的,可就不止六个人。
只要有心人刻意宣扬出去,只怕就要变成母亲与娘家不合,又事事求着娘家,可见庆国公府金玉其外,只怕已经是个空架子了。
舅舅舅母虽然都是明白人,可是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哪里会各个都明白?
叶致想到这里,就更为母亲担心。
去找娘家的皇商亲戚采办六王妃寿礼,说难听点儿,跟伸手回娘家要东西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还有父亲那关,凭他的执拗性子,更是不会叫母亲与娘家开口。
她一会看看祖母,一会又看看母亲。
只见祖母双唇紧抿,十分不快的样子。而母亲面沉似水,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难道就这么不出声,任凭冯氏得意不成?
叶致心中有些火大,再抬头,却看见二婶容氏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叶致心里头明白,这样长辈云集的场合,压根没有自己跳出来争辩出头的道理。
她只好又端起手边的果子露,狠狠喝了一口。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才听到母亲平稳的声音响起来:“看我这脑子,倒是要多谢两位弟妹提醒。六王妃这生日办得不大不小,若是悉心寻找,花上个一年半板载的,必然也能寻来适合之物。只不过时日将近,怕是没时间再等了。我大哥倒是能给咱们搭个桥,可以节省下不少时间!”
郑老夫人听闻此言,也觉得她这说法甚好,即全了叶家的面子,又能堵住曹氏和冯氏的嘴。
这边曹氏见乔氏风平浪静度过了危机,心中不免泄气起来。
冯氏却是恰好相反。
乔氏答应将寿礼一事妥善办好,看似接住了自己扔来的包袱。
但只要她有一丝失职的地方,就又会正中了自己接下来出击的后手!
***
商议罢了礼单,曹氏和冯氏便有些坐不住了。
既然不能在礼单上找大房的麻烦,又有女孩儿们合绣裙摆的事情,她们只怕要赶紧商量个计策,保证叶攸和叶敏能在此事上出尽风头才行。
郑老夫人也看出了她们的想法,因此并不多留,便打发三房四房退了下去。
待她们母女四人带着身边的丫鬟婆子一走,叶致就笑意盈盈地站起来,对郑老夫人道:“祖母,长生有一事相求。”
郑老夫人此时已经移到了罗汉床上,正歪在那里,让白玉给自己揉着额头。
听见叶致说话,又想到她素来是个聪明的,想必不会让自己为难,便闭着眼睛道:“长生有什么事,只管跟祖母说。若是你母亲拦着,还有祖母为你做主呢。”
叶致吐吐舌头,有些俏皮道:“还是祖母疼我!不过这事和我自身倒没什么关系,是关于裙摆……”
郑老夫人猛地睁开眼睛,有些紧张地问:“裙摆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叶致见祖母如此紧张,明白祖母其实是把绣裙摆的期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连忙摆手道,“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我想着,这京城一带,最好的秀坊就是飞仙阁。就是公主府王府这些地方,也常常用他们家的绣品的。既然这次是要送给六王妃,不如去飞仙阁看看,听闻他们新进了一批江南那边的流行样子呢。”
“长生这话很是!”容氏在旁边帮腔道,“满京城谁不知道飞仙阁的东西样式多绣工好,可是很多花样子都是不能轻易给外人看的。可咱们长生和飞仙阁的当家绣娘方莹有几分香火情,让她去必然有所收获。”
郑老夫人想了片刻,便爽快地应了,又道:“如此甚好。恰巧今日清哥儿休沐在家里,便让清哥儿带着长生,一起往飞仙阁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