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星海湖畔,从湖底浩浩汤汤陆陆续续涌上来数百号人,这些人以南宫明灭为首,此时正围坐在一团。正是南疆晚间时节,降星海的潮汐声将天上与湖里的星光月色运送过来,四野满是虫鸣鸟啼,恍若世外桃源引得人流连忘返。
南宫明灭将这三月湖底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事情向尚亚南等人大致说了一遍。尚亚南道:“当年我与铃音分别之后曾经与衍星子一同寻找过她的踪迹。她是青丘人,我们虽不知道青丘在何处,却也寻觅了很久。这是我第二次来降星海,记得那时候我们阴差阳错路径此地,衍星子看着眼前海洋惊叹于星辰之浩瀚、更认定降星海是扶摇山门人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他准备下海感悟天地造化,正巧一只青丘白狐路过,我们担心放过这白狐就再没机会找到青丘国,便先将降星海的事情放在了一边。反正这海是死的,等以后再来就可以了。不料造化弄人,那白狐虽然天生异禀,但并不是青丘狐族,而我们再想找到这片星辰大海,却不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你是故意让青杳带我们来这里的?”
“我听见他说降星海三个字,思来想去这南疆并没有我不知道的湖海,而降星二字与我记忆里的那片海洋颇为吻合,便顺着他的意思了。果不其然,这片海洋对你们扶摇山门人有莫大好处,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急着走的原因。只不过千算万算不知道这降星海出去了就出不来。三月之前我们在湖心发现空无一人的船只以及断了的船锚,就知道你多半是掉进海里啦。”
南宫明灭苦笑道:“这都过了三个月时间,前辈怎么还在此等我?”
“我原本只等你一个月时间,长安那妮子说你本事不小,一定能出来。我拗不过她,不知不觉就等了这么久了。”
最兴奋的还是青杳。他从没听说过有人掉进降星海还能出来的,一时间对南宫明灭又是钦佩又是叹服,大笑直言道:“要说之前我还不服你,觉得小璃姐姐神女也似的人物,没一个人能配上。到了现在真的是不得不服了。也只有南宫大哥这般人物,才能入小璃姐姐法眼。”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降星水族将随身带上来的珍馐美酒取出以供品鉴,又有巡海兵士发挥所长,那贝壳精敲打贝壳发出音律,那海螺精则吹响海螺,还有什么海竹管、海珊瑚、海音石,皆是能奏响动人曲子的宝贝。那湖畔上篝火通明载歌载舞,丝竹管乐流觞曲水,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烤鱼吃饱,尚亚南与南宫明灭过了几招。此时青年已经与三月之前有如脱胎换骨之别,纵然只道通两极,但战力之强横、对于天地造化之感悟可谓惊天动地。不过尚亚南毕竟是七千年前道通八极的玄天大能,招数灵力出神入化,前后二十多招便将青年治在手下。众人齐声惊呼,没想到这模样诡异轮廓并不清晰的道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原本与他勾肩搭背的人全身冷汗,深怕先前哪里冲撞了对方。
不过尚亚南表示不必拘束,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南宫小子,方才我与你交手并没有放水,以你的年纪能撑过二十余招,只怕天地间再无第二个如你这般青年才俊。现在大家聚集在这降星海湖畔,我触景生情,倒有一个不错的点子,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南宫明灭眉头一挑:“前辈的意思是?”
“这人身在江湖岂能独来独往断尽一切江湖联系?在座诸位都是英雄豪杰,但千万年之后重新回到这泱泱洪荒大陆,举目无亲、踽踽孑立,天下再无一人识得、子孙后辈不知福荫生死,岂不是天底下第一等憾事?不过俗话说得好:相逢即是有缘。我们这些时间跨度超过万年的人此时此刻聚在一起,难道不是老天安排、命数释然?难道彼此之间不该生出一份归属感和亲近之感么?”
众人闻言愣在当场,尚亚南继续道:“这份联系便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纽带。有了这层关系,不论身在何处、面对怎样的对手,起码我们心里知道我们活在这世上并不孤独。倘若受了伤、有人会担心;倘若有一天死去,有人会哭泣;倘若喜结良缘,便是属于大家的乐事。有了这种温情、才不枉一世为人;有了这份牵挂、才更知道珍惜性命;有了这份感动,才明白有人在远方守候。各位英雄侠女!”
尚亚南音调从感概忽然变得高昂,他举杯一饮而尽,豁然怒而摔在地上,义愤填膺慷慨陈词:“今天,从降星海千万年牢笼里出来的今天,该是金蝉脱壳之日、该是化茧成蝶之日、该是涅槃重生之日!天地间这最后一丝纽带,也绝不该就这么放它溜走。各位,水无溯流、道有盈亏,错过今日、再无今朝。不若歃血为盟,进退与共。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为尚亚南慷慨陈词的言论所鼓舞高声喝彩,但一时之间说到歃血为盟,倒还有些犹疑。尚亚南言下之意无非是将在场众人联合一齐,但只要是团体,就会有领袖。那么这个领袖,究竟由谁来当?众人目光闪烁,这盟主领袖号令群伦好不威风,若说自己不想当一当、挥斥方遒指点山河那是不可能的,但转念一想自己道行法术皆不是最为顶尖之人,只怕难以服众。别到了最后盟没有结成反倒是内讧打了起来,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众人思来想去,南宫明灭的人品性情是让他们佩服的,再加上青年俊杰有为,只二十几岁便有如此深厚的道行法力,最关键的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