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一佛一道两座石碑悬浮起来,破空而去。
苏真提着王宏伟急奔,眼见还有百十米就要到桥上了,一道火柱冲天而起,猛然击中了桥面,石桥从中断裂!
“出不去了……”苏真内里轻叹。
上空开始有岩浆散落下来,宛如下起了火雨,地面高温蒸腾,到处都是地心烈焰……
他没有修出真元,单靠绝尘剑魂的魂力无法长期御剑飞行,况且火柱阻路,烈焰摇曳,护身符早已损耗殆尽,他自身的修为也挡不住火焰的侵袭。
然而他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有相同的选择。
“你怕么?”苏真问王宏伟。
这位舍友若不停下来等他,从甬道塌陷起就自个儿逃命,也能跟其他人一起跑过石桥。
此等做法虽然很不理智,甚至有些愚蠢,但他对待朋友的情义却是可昭日月。
“与兄弟同生共死有什么可怕的?见识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王老爷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王宏伟把手搭在苏真的肩膀上,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洒脱:“别想那么多了,咱俩好好欣赏这一场末世景象,来世再做兄弟。”
苏真淡淡一笑。
王宏伟就是这样一个疯疯癫癫我行我素的人,做事全凭心意喜好,从来不考虑后果,任他身后洪水滔天,我自逍遥向前,兴时留步作乐,赏花赏月赏人间。
说他真性情也好,缺心眼也罢,反正他就是这么一个奇葩。
他活出了自己的灵魂,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真实。
苏真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蓦然警觉,问道:“阁下何人?”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桥边。
来者身材颀长,穿了一身黑袍子,右胸印着一枚新月图案,一双脸孔完全罩在了斗篷的暗影之下。
“老兄,咱都要嗝屁了,打打杀杀的还有意思吗?”王宏伟也看到了旁边的黑袍人,他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经历了这么多,他当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苏真同样被禁锢住了,那是一股无可抗衡的力量,但似乎……却是善意的。
蓦地,一个漆黑的光团凭空而生,裹起苏真和王宏伟向对岸飞去。
光火打在光团上,产生片片涟漪。
地动山摇,黑袍人身子微微颤抖,显然以大法力阻挡火势,对他来说也很是吃力,他倾力送苏真二人飞跃天堑,自己却留在了动荡的平台之上。
苏真身在空中回头望去。
火光明灭中,黑袍人伫立桥头,伟岸的身姿宛如一尊魔神雕像,令人心生敬畏。
他用法力布成屏障,阻隔光焰,护住两条年轻的生命,目送他们越飞越远……
苏真心神一震,此人给他的感觉比柳岸方园的老妖怪还要强得多,与丹境修士相若,但是修为中却没有那种压迫感,非常平和。
黑袍人的身躯颤抖而坚定,独力抗拒如此天威,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渐渐地,黑袍人消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了……
苏真的心却难以平静。
对方是谁?为什么要舍身相救?
……
将两人安全地送到对岸,黑袍人轻轻呼出一口气,盘膝而坐。
强行对抗天威,他的法力几乎耗尽,没有能力离开了,可是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所以他此刻的心,格外平静。
他法力强盛之时,所有光线都不能逼近,整个人就像一道阴影,如今法力亏空,火光便照应出了斗篷下的容颜。
黑袍人浓眉大眼,生着一张国字脸,头发乌黑锃亮,没有半点斑白,脸上的肌肤也是一片光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唯有腮颌上浓密的胡须,将他与中年人的形象拉近了一些。
少顷,他睁开双眼,仰面望去。
上空不知何时布满了黑色的雾气,黑气盘旋,形状犹如一条来自太古的魔龙。
黑袍人平淡的眸子陡然变得无比明亮,面上的神情亦是激动异常,摘掉斗篷霍然起身,继而又跪了下去,四肢伏地,虔诚叩拜。
“月神教七代教众‘玄劫’,叩见教祖……”
上方的黑龙似乎听到了他的祈祷,探下身躯将其卷住,冲向天堑。
滔天黑气盖过了火柱的灭世之威,黑龙所过,火柱崩溃,光焰暗淡,业火不能染,天威不可侵。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