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怡景苑,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司字辈的几个大丫头垂眉立在门外,见她进来,司绫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帘子,“大少奶奶请进去吧。”
几个丫头的神情和平日完全不同,叶清潭顾不得多想,走进方老太君的宴息厅。屋中央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大圆桌上,已布置好了杯碟碗筷。黎氏坐在桌边,听到动静抬眼看她,又慌忙躲开目光。
一瞥之下已经看到她的眼圈泛红。方老太君脸色铁青坐在正位上,一身枣红绸襦上绣着几枝娇色月季,和脸上神情极不相衬。
“清潭来得正好!”
顾姨娘正背对着门立在花架前,似在赏玩花架上那株早开的重瓣桅子花。听到方老太君说话,转过身露出一丝笑,缓步走到桌边坐到下手位上,眼神在几个人身上飘来飘去。
给几个人见了礼坐定,才发现沈云溪还没到,走在她前头的人反倒落后了。
“清潭来迟了,让老太君等急了。”
“不迟,你过来坐。”
方老太君指了指黎氏旁边的位置,叶清潭坐定,对黎氏笑笑。黎氏笑得勉强,掏出帕子掩在嘴边,似乎不想多话。
“刚才沈姐姐走在我前头,怎么她还没到吗?”
顾姨娘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睛望向老太君,嘴角的笑意弧得更深了。
老太君沉吟半晌,一叹:
“我让她去后园里选两盆钟意的玉兰花带回去摆摆,她身子刚好,闻些花香气精气神会更好些。”
老太君望了望窗外,西窗霞光尽染。又低叹一声:
“安旭是方家长房长孙,以前时运不好,才拖到今天。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没能抱上重孙……”
老太君欲言又止,看了叶清潭一眼,又望向黎氏:
“想通了也算是好事,我看就依了安旭吧!找一天夜里从后门抬进来,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可以给个侍妾的名分。”
“可是清潭才娶进门,云溪的身子也已经好起来了。安旭这样做,我这个婆婆都不知该怎么做?”
黎氏的眼圈更红了。叶清潭大致听明白了,方安旭是要纳妾呀!
“有什么不好说的,进来的两个全当通房丫头对待,什么时候生了孩子,再按生男生女进位分。”
方老太君真是想通了,说完这番话长舒一口气,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
“清潭啊,你知书明理,不会为难安旭的吧?”
“只要沈姐姐没意见,我听沈姐姐的。”
叶清潭开始怀疑沈云溪是不是真的去选玉兰花了……这种事若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以前误会方安旭也就罢了,现在刚对他起了柔软的心思,他又要抬新人进来。这不是明摆着打她叶清潭的脸吗?她可是方安旭才娶进门不足一月的新娘子!
也罢,那人是注定了与她无缘,连拜堂这种事都要别人代替。管他再和哪个女子缠绵相好,只要不打扰她的计划就好。
黎氏放下帕子,说话有些吞吐:
“云溪也是这样说的,只要你同意她没什么意见,都是为安旭好。”
叶清潭觉得心跳加快,面上差点涌上血色。沈云溪果然比她先一步知道了,那么大度地让她表态,难道她对方安旭的痴情能容下别人?如果说她叶清潭进门时是为了医她沈云溪的病,如今身子好了,倒愿意和别人共享夫婿的恩爱?还一下抬来两个新人!
叶清潭微微一笑:
“我没意见,只要相公喜欢就好!”
“好了,这事就算定了。传菜吧!”
老太君话音一落,顾姨娘忙起身去门外喊话传菜。不一会,丫头们端着菜鱼贯进来,大圆桌上顿时香气四溢。
“司绫,去看看姨奶奶的花选好了没有。”
“选好了!”
司绫还未转身,沈云溪已笑盈盈地进来了。
“云溪呀,我答应你要带糯米酒来,今天这宴席可是老太君专门为你摆的,你得多喝几杯。”
顾姨娘让司绫给沈云溪倒酒,司绫面无表情地斟酒,又要往叶清潭面前的杯里斟,叶清潭伸手挡住:
“斋期未满三日,今晚不能喝酒的。”
“算了,别勉强她,她为云溪和安旭祈福,这酒确实不能喝。”
老太君招呼叶清潭坐近些,黎氏让出位置。老太君一左一右拉着叶清潭和沈云溪的手,又让司茶去厨房传话做两碗血燕羹来:
“看你们两个姐妹相称,有谦有让的,我的心就放下了。安旭当时来和我说这事时,我气得打了他一巴掌。”
老太君顿了一下,叹气:
“儿大不由娘,你们的婆婆原也不想的。可是安旭坚持着,想想也是难为他,这几年为了内宅的事绞尽心力,没少落人话柄。现在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抬个把新人进来,若是能为方家开枝散叶也是好的。你们终究是正房奶奶,抬进来多少新人都只配给你们斟茶,你们就当园子里多了几个丫头吧!”
沈云溪微笑不语,叶清潭却看出她眼底的水气。牵了牵嘴角,轻笑:
“老太君多虑了,一处园子住着,谦让有序是应该的。沈姐姐是不是呢?”
“是,妹妹说的极是。”
“哎约,别光顾着说话,这菜都要凉了。”
顾姨娘起身给老太君夹菜,饭桌上立即充满祥和之气……
从怡景苑出来,沈云溪和黎氏、顾姨娘告辞,由几个丫头拥着先行一步。顾姨娘望着她的背影叹气。
“可怜的云溪啊!要不是她娘家突生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