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仲道,陆家上上下下,连带那几个留着没走的官员,全都来到了陆府大门前。
周雨安已经浅笑站着,等在那处了。
一见发丝花白的袁仲道上来,周雨安黄莽迎了上去,口中直道:“多年不见,袁公身子可还好?”
“好!好!”
一看周雨安的态度,袁仲道便知道他方才的担忧是多余的了。
“承蒙圣上不弃,这些年来老朽以教书为业,培育学子,倒也自在,身子骨也很是硬朗……倒是陛下日日操劳,老朽时常感念担忧,不知如今身子骨如何?”
周雨安笑了起来,不像其他太监,他那笑十分的柔和,瞧着十分的舒适。
“太子仁孝,特意为陛下寻来良师,如今头风的毛病早已不再犯了,精神相较于几年前,好了许多……”
一听这话,袁仲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轩德太子!
此时周雨安特意提起轩德太子,是别有用意,还是不经心开口的?
袁仲道心里有些纷色的打量了周雨安一眼,却见他面上变都没变,眼神亦是正常。
不是无意识,那便是心机深沉。
既然是惠崇帝身边的红人,想来不是个简单的。
想到这里,袁仲道就也不再看了,而是笑道:“硬朗好!那老朽就放心了!”
周雨安继续笑,说道:“听说袁公来了京师、上了折子,圣上十分高兴,半点没耽误便让奴婢来府中宣旨,您这恩宠,可真是头一份儿了!”
原来是恩赏的圣旨!
袁仲道面色严肃起来,先感念了一番惠崇帝,便带头跪了下来。
一时间,陆府大门前,变得肃穆严肃起来。
陆烁跪在后头的人群里,听了周雨安的解释,方才有些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周雨安收起笑容,不疾不徐打开圣旨,便高声宣读了起来。
跟料想的一样,圣旨中无非是赞扬了一番袁仲道近年来的功绩,赞扬他虽然离了庙堂,却仍旧心怀百姓,教书育人,乃一介忠臣、能臣等等。
末了,便是一大堆赏赐。
“谢主隆恩!”
待周雨安宣读完圣旨,袁仲道便直起身子来,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这才举起双手,从他手中接过圣旨。
看着这般一丝不苟,满怀崇敬的袁仲道,跪在他身后的陆烁也似受了感染。
老人家一辈子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治国大义,悟的是忠君之策,临到老年,虽远离了朝堂,这种思想却从未变过。
这是中情怀,一种被现代人批判过的情怀,属于“糟粕”中的一种。
然而身临其境的陆烁,却不得不感叹,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样子,一个时代也有一个时代的传承,以后人观点来评价前人,未免有些不妥当。
“袁公这份恩宠,纵观朝堂上,可真是独一份的!”
待袁仲道接了圣旨,周雨安才面色一变,恢复了笑颜,半是奉承半是赞扬道了一句。
后头陆续站起的人听了,先是有些愣怔,末了有一细想,可不就是这样?
不可一世的高卓已经尽显颓势,四平八稳的岳仁仍旧四平八稳,至于当年恩宠不断地魏叔同,如今也早已化进风烟里了。
唯有眼前的袁仲道,虽看着最是不显眼,但不论是老百姓,还是朝中官员,甚至是惠崇帝,提起他来,就没有不举起大拇指赞扬的。
这份荣耀,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袁仲道的功迹人品,可见一斑。
袁仲道谦逊推辞了几句。
周雨安才道:“奴婢临出宫门前,圣上曾特意嘱咐过,袁公此趟来京师不易,要是袁公方便的话,嘱托奴婢一定要将袁公请到皇宫里去……袁公离开京师多年,陛下有颇多不解,想要向您讨教一番……”
后头众人一听,俱都抽气的抽气,瞪眼的瞪眼,俱是一片惊讶之色。
讨教!
圣上对袁公可真是……礼遇到家了!
便是当年高卓权势最为煊赫之时,惠崇帝也从未这样对待过他呀。
一时间,众人对袁仲道便又有了个新的看法。
后头的陆烁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惊,后头却是一喜。
惠崇帝这般礼遇,对袁仲道这般看重,那周茂的事情倒是容易了!
说不得今日袁仲道进京师一趟,就能将此事办妥当了。
这样想着,陆烁眼神亮晶晶的看向袁仲道,眼中满是希冀。
谁料袁仲道却没有丝毫的高兴之色,眉目反倒不经意的蹙了起。
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陆烁跟袁仲道身边呆了多年,因此他这一点点小的变化,他很轻易的便察觉到了。
不高兴?甚或是担忧?
陆烁看不懂袁仲道的态度,不过眼下他确实不方便去问了,袁仲道道了声是之后,便直接收拾一番跟着周雨安上了马车。
车辚辚,马车一路顺畅,很快就驶出了陆府。
众人立在后头,目送着马车渐渐驶离视线。
袁仲道这个正主儿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就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那几个一直赖着不走的,此时也终于告辞了,待送走了几人,陆家众人也相携着往后院赶。
陆昉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了,不过他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时不时看一眼陆烁,眼中若有所思。
罗氏则要直接多了。
她拍着袁氏的手,笑道:“亲家公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大儒,连圣上都格外看重一点。”
说罢,转头看了陆烁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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