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烁为免他尴尬,转而提起其他的事,两人就此聊了起来。
人和人的关系有时真的很奇妙!
有的人经年相处,最终却依旧是相看两厌,有的人不过是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却如同交往多年的老友,彼此心照不宣。
至少陆烁此时是这样的想法。
他与苏成虽是同窗,同在府学中读书,但之前从未单独相处过,像如今这样的闲聊更是从未有过的。
不过一聊之下,他却发现,他们二人竟有一种诡异的投契感。
似乎他说些什么,这苏成都能接上,并且讲的头头是道……
这样的人,若不然就是长袖善舞太善交际,若不然就是真正的学识渊博涉猎广阔。
很显然,虽然这苏成出身贫寒,陆烁却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照着苏成往日的木讷老实来看,要说他会使心机耍手段,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两人相谈甚欢!
陆烁也对苏成有了新一番认识,见他为人温润有礼、说话理据分明、广征博引、论古说今,对他敬佩的同时也起了相交之意。
闲聊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前面的队伍就全都消失不见。
轮到他们进场了。
陆烁和苏成相互拱手示意一番,就拿着考牌,找到各自的座位坐下。
府学考院的屋子里并没有火墙,天气较冷,陆烁边抱着手炉取暖,边打眼扫视四周。
就见他所在的考场内人数并不多,约五十人左右,大多是在府学中的同窗,因相互都认识,大家表情放松,并没有科举考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
考卷很快就发了下来。
考场上恢复了静谧,除了翻考卷是哗啦啦的响声、以及考官来回走动的声音之外,半点杂音都无。
检查、审题、做题,交卷。
一路下来,陆烁做的很顺畅,时间刚过半他就全部做完了,后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随着考生一起交了考卷,出了考场。
……
岁考因人数不多,成绩出来就很快。
不过十天的时间,府上的管事就从外面的榜单上瞧到了陆烁的名次。
“小的瞧了榜单,您排在一等第三名…”
管事的表情略微有些沮丧。
因为陆烁前三次科举考试皆为案首,这次一个小小的岁考却排在了第三,他担心陆烁少年心性会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谁料陆烁面上却一片淡然,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
管事见他如此,心里有些打鼓,末了又添上一句,“这一等里多半是往届的廪生,前面的一二名也都如此……”
陆烁听出了他的劝慰之意,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只道一句知道了,就让他下去了。
其实他还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失落肯定是有的,但先前府试的那一出就让他明白,胜败乃兵家常事,保持一颗平常心,不骄不躁,才是一个合格的考生应该秉持的态度。
等管事走了,陆烁又运笔练了几张字,这才呼出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转身向外面走去。
外头天空渐呈黛色,夕阳缓缓地爬了下去,由近及远俱是花红柳绿一片,间或虫鸟啾鸣,端的是一派好春光。
陆烁站在廊下,瞧了会儿院子里种着的垂丝海棠,想了想,就移步出了院子。
清泉连忙抬步跟上。
“少爷是要往凝柳堂去吗?”
陆叔点点头,听清泉欲言又止,不由转头看向他,道:“怎的?难道娘还没从琦园里回来?”
清泉微微颔首,脸上笑的促狭,道:“朱衣姐姐才刚从后院回来,说是那些夫人小姐们全都被老夫人留了下来,说是要请她们用了晚宴再走!”
居然还没散!
陆烁有些意外。
清泉见陆烁面上怔愣,斜眼挑了挑眉,笑看着陆烁道:“少爷,您说老夫人把这些人都留下来,不会真的瞧中哪家的姑娘了吧……小的可听说了,老夫人这次特意找了家风严的几家,说是这姑娘只要长相端庄即可,最重要的是心性……”
陆烁回过神来,待听清清泉话中的意思,不禁抬起扇子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又多嘴多舌!”
心里也跟着笑了笑。
陆炘翻了年就已经十四岁了,在眼下这个年代,早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若不是上年因事耽搁了,怕是早就定了下来。
故而,今年陆炘回来,罗氏就着急起来,从年前就一直张罗着给他相看姑娘。
虽没透露,陆烁也隐隐听说,罗氏的条件十分简单,不关心姑娘长相,只看中她人品。长相只要过得去就行,但给陆炘择的是敬国公府未来的宗妇,人品上可断不能马虎半分!
罗氏的考虑于当下这个世道来说时十分明智的,不过陆烁却觉得,罗氏这番举动也表明,她心里对陆炘始终还是不放心的!
想完这些,陆烁笑着摇摇头,不顾身后清泉装出的哀嚎声,转身又回了自己院子。
夕阳西垂,一眉弯月斜斜的挂在树梢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琦园的宴会才算彻底结束,欢声笑语都终结于夜幕当中。
袁氏带着丫头婆子回了凝柳堂,才刚刚坐下来,就听外面小丫鬟报说陆烁来了。
“快让他进来!”
袁氏坐在罗汉床上歇气,听丫头如此禀报,连忙应了一声。
“娘……”
没待丫鬟来请,陆烁就直接进了内室。
袁氏看到他,面上笑的慈祥,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这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