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失笑道:“你兼着户部和工部的尚书,手底下出来这么一个人,你就管不住他?”严世藩道:”海瑞做的事都是他的职能范围之内,并没有做错什么,臣如果挑他的毛病,只怕会被他背后的人诟病。”
朱厚熜道:“什么背后,什么诟病?”严世藩盯着张居正和高拱,冷笑道:“这就要请教张,高两位大人了。”高拱道:“严世藩,不要无中生有,你们户部发生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他的声音洪亮,极具威严。
严世藩道:“请问海瑞出任淳安知县前,是谁举荐的他?”张居正道:“是我。”严世藩道:“调到户部当主事,又是谁举荐的他?”高拱道:“是我。”严世藩道:“那就有意思了,你们举荐的人不放到你们吏部,礼部,兵部,偏偏放到我们户部,不就是想在我们户部插一根刺,让我们不痛快么?”
高拱哈哈大笑道:“小阁老的意思是不是说以后吏部都不用往户部举荐人了?”严世藩笑道:“只要你们吏部不要户部的银子,我无所谓。”高拱沉声道:“你这是威胁。”严世藩也盯着他道:“是你先威胁的。”
朱厚熜道:“你们两个内阁议员,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斗嘴,这里是朝堂,有事说事。”
二人领命后,严世蕃道:“人是你们吏部送出来的,只要你们把他调走,我们相安无事。”高拱道:“如果只因为他查了几本账本,过问了一些事情,就把人调走,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六部想调谁就调谁,我这个吏部堂官的家还怎么当?话说回来,海瑞既然说国库里有钱,那为何不给京官们发放俸禄?那些钱是干什么用的?”
严世藩冷笑道:”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那钱是干什么的,海瑞不知道,你们能不知道么?你们现在到底是在质问谁,是我,还是皇上?”
高拱变色道:“我怎么敢质问皇上,当然是问你。”严世藩道:“那好,我就解释一遍给你听,皇上的万寿宫,仁寿宫马上就要竣工,里面空空如也,宫殿里面的装潢要不要钱?花园的景观要不要钱?新增的太监宫女要不要钱?还要多留一下以备不时之需,这就是那笔钱的用处。”
高拱道:“这些都没错,但布置两座宫殿需要一百万两这么多么?”严世藩好笑道:“高大人对户部的账目很熟悉嘛,不如你来当这个家,看看到底多不多?”高拱道:“现在寒冬腊月,工匠和采购都要到开春才能进行,京官的俸禄只有十三万两而已,能不能先抽出来一部分,把他们的亏空补齐?让他们把年给过了?”
严世藩大声道:“那是皇上的钱!谁都不能动!”南宫玉发现他说这句话时,朱厚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严世藩就正在扮演替皇上挨骂的角色。高拱嘴动了动,见徐阶冲他使了眼色,就没有说下去。
严世藩得意笑道:“怎么了,哑巴了么?六品以下的京官起码还能领到一半的俸禄,六品以上的官员连一半都没有,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是怎么过年的?”
“呸!”高拱再也压不住火,大声道:“我不问别人,我就问你。小阁老,贵府过年指望着那点俸禄么?贵府家大业大,随便变卖一点,就够那些京官吃一百年了吧!”严世藩怒道:“高肃卿!你血口喷人,我要告你污蔑!”高拱“嘿嘿”冷笑,并不言语。
这时朱厚熜清咳了一声,道:“都吵完了么?朕来说两句。”指着高拱道:“高拱,那海瑞是个愣头青,你把他送到户部去,那他能安生的了么?因为一个人而耽误了公事,那也是浪费国帑,明白么。”高拱忙躬身道:“下官明白了,皇上圣明。”
朱厚熜又指着严世藩道:“还有你,办法是想出来的。修宫殿的钱虽不能动,但你不会从别的地方筹钱么?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严世藩恍然大悟道:“臣愚钝,皇上圣明。”朱厚熜道:“京官的俸禄不能再拖了,再拖京城就没官了,清明前必须补齐,你来想办法。”
严世藩应了一声,想了想道:“江南今年桑蚕丰收,和西洋诸国做成了好几笔大买卖,不如派人南下寻盐,适当增加一些盐税,钱也就出来了。”朱厚熜一拍手道:“这不就是办法么?吵来吵去有用么?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办好。”严世藩道:“是!臣一定安排妥当。”
朱厚熜道:“嗯,安排好后就把你的户部尚书让出来吧,专心干你的工部。”严世藩愣了愣道:“这。。。是,臣遵旨。”朱厚熜又对高拱道:“你也是,专心做你的吏部,把你的兵部让出来,现在抗倭才是大事,朕要找一个新人入阁,全心全意为朕抗倭。”说完看向南宫玉道:“应天王文武双全,又有对付倭寇的经验,就由你来为朕分忧吧。”
南宫玉犹豫了一下,却见对面的张居正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出列跪下道:“多谢陛下,臣弟一定鞠躬尽瘁,万死不辞。臣弟兼任兵部尚可,户部嘛,臣弟只怕应付不来。”朱厚熜说笑道:“难道你也怕那个海瑞?”南宫玉道:“这倒不是,臣弟怕的是精力有限,辜负皇上信任。”朱厚熜道:“最近倭寇扰边严重,抗倭才是头等大计,朕要确保户部明年有足够的钱用在保境安民上,朕把两部都托付于你,至少一年内你不能撂挑子。”南宫玉只好领命。
朱厚熜道:“国运艰难,大家同舟共济。还有,三十那晚的宴会,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