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的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仿佛被这突然的变故给吓住了。
她扶定桌子,站稳脚步,低头看了看那倒在地上犹如两截被放到的树桩一般一动不动的黑烟白烟兄弟,又看了看满脸杀气的红柳,手里的筷子“哗啦”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然后,猛然一个趔趄,撞得桌子上的那碗面咣当当地转了几圈,然后,“扑通”一声跌在地上,碗里的汤面洒了一地。
看着她的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红柳忽然笑了起来。
此刻,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极其可怕的人。
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人。
可是,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敌友未知的红柳在看着梧桐的时候,眼睛里却充满了笑意,淡淡地道:
吃面的那条大狼狗已经被毒死了,而可以替大狼狗吃面的黑烟和白烟兄弟也死了,现在,你把面洒下来,是想给谁吃呢?
梧桐看了看那洒了一地的汤面鸡蛋,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声音低低地道:我看,掉在地上的面就不要了。
红柳笑了笑,一抖手,将仍然缠在黑白双烟兄弟俩脖子里的那根红绫慢慢地抽出来,又慢慢地缠回腰间,轻轻地拂了拂头发,道:
我们这些人不惜放下尊严,放下做人最基本的准则去做婊子,陪笑,陪酒,陪男人上床,就是为了能够每天能够有面吃,有汤喝,不挨饿。
汤面对我们这些婊子来说,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生命,现在,你却把我的父母我的生命洒在地上,你想怎么样?
梧桐尴尬地笑了笑,道:我……
红柳冷冷一斥,大声道:浪费是可耻的。
梧桐又是一怔,仿佛没有料到那个原本看起来孱弱纤细的红柳居然会为了这么一碗面而发这么大的火,所以,呆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后,耸耸肩膀,冲着她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赶紧转换话题道:红柳妹妹,现在,玉棠已经走了这么久,也应该回来了吧?还有那个见鬼的向方,说好的一会儿就回来,可现在却连个鬼影都不见,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红柳的注意力却没有被她这番看似关心蓝玉棠向方实则关心自己的话题转移开,仍然还在那里坚持道:浪费不仅可耻,而且可惜。
梧桐怔怔地道:可是,现在汤面已经被我弄洒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红柳从桌子上拿起那双原本是黑白双烟兄弟给自己准备的筷子,整了整,放到她的手里,然后,蹲下来,指了指那洒了一地都是的汤面,冲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只有一个办法,捡起来,吃了它。
梧桐茫然而又恐惧地望着红柳,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是知道说些什么,又仿佛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怔怔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突然改变了那么多的女子就,像是在看她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似的。
可是,红柳虽然在笑,脸上却没有一丝要开玩笑的意思。
梧桐的心突然一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黑烟白烟兄弟俩的尸体,又看了看红柳已经冰冷如刀的眼神,赫然点了点头,轻声道:哦,好的,我吃。
说着,她果真接过红柳递过来的筷子,慢慢地蹲了下去,将那些洒落在地上的面条一根一根地夹起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红柳仿佛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真的这么听话似的,看了看她,然后,忽然将她手里的筷子夺下来,扔在地上,然后,笑了,就像是入春时节突然融化的冰河,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看见冰河解冻,梧桐的心才稍微舒缓了一下,将那些嚼碎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面又如数吐了出来,点了点头。
然后,面色也跟着紧绷起来,就像是被鞭策的良马虽然要乖乖的前行却又不服气似的,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红柳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像是被刺到了痛处,然后,叹了口气,又恢复成那个又胆小又羞涩的模样,缓缓地道:
我是红柳。归云庄的红柳,恐怕江湖中只要稍微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归云庄里的女人都是妓女,而我就是她们中的一个。
哦,对啦,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妓女?妓女就是那种只要你给钱,就可以陪任何男人上床的女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不知道是因为她把自己的痛苦完全隐藏了起来,就像是把锋刃隐藏在剑鞘里,还是对待自己的身份,她已经麻木了。
或许,她是真的麻木了。
生活,可以磨砺掉一切,无论幸福的,还是痛苦的。
梧桐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奇怪。
她从怀里掏出绢帕擦了,然后,在刚才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红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沉声道:你仅仅是一个妓女?
红柳的表情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痛苦异常,但脸色又立刻恢复,甚至还笑了起来,可笑得却有些勉强,道:
你猜得没错,我真正的身份不仅仅是归云庄里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我原本是洪门闪电刀洪辉的亲生女儿。
想必你也应该有所耳闻的,自从二十年前剑三十退出江湖之中,江湖中的各大门派纷纷崛起壮大。
而其中洪门的势力发展得更是迅速,这除了我爹特殊的身份——大侠马面的关门弟子——而大侠马面又是剑三十的好友之外,更重要是,我爹洪辉本身的那六六三十六路劈光闪电刀法却是翻江倒海。
所以,近几年来,洪门的势力在这双